柳如辰一夜未睡,清露未散。她立於井邊,懷抱鹿皮書,凝視那與她來時所見之花壇彆無二致的圖案,心中思緒萬千。書頁在晨風中輕輕翻動,宛如她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緒。
"如辰?可是有心事?"
一道熟悉的聲音驚散了她的思緒。回首望去,但見陸淵玉立於晨光中,清俊如畫。柳如辰心頭一暖,想來每每自己迷茫之際,總能遇見他,仿佛上天注定般。
"無事,隻是起得早,出來走走。"她強扯出一抹笑容,欲蓋彌彰。
陸淵目光落在她懷中的鹿皮書上,唇角含笑:"看來你當真對西夏文字甚是著迷,待我再為你尋些來。"
柳如辰聞言,不覺心中一痛。這哪裡是什麼西夏文字,分明是她歸去的契機,亦或是留下的羈絆。她輕輕搖頭,聲若蚊蠅:"這一本,便已足夠。"
話音未落,晨風拂過,帶起她裙角輕揚。那一刻,她望著陸淵清雅如玉的麵容,心中卻是翻湧不已。這一本鹿皮書,承載的不僅是兩個世界的聯係,更是她難以割舍的情愫。
晨露未乾,竹林籠霧。柳如辰見陸淵衣袍下擺沾了露水,衣裳微濕,不禁關切道:"今日為何這般早起?可是有要事?"
"今日不是你籌備的荷花燈會麼?"陸淵眸光流轉,"我想著早些處理完公務,晚上也好隨你賞燈。"說這話時,他眉眼如月,神情中儘是掩不住的歡喜。
見他如此期待,柳如辰心頭一暖,不覺也染上了笑意:"那我也早些料理完禦膳房的事務,好好帶你看看我精心籌劃的燈會。"
"那卯時,我在虹橋等你?"陸淵目光灼灼,聲音中帶著幾分期待與試探。
柳如辰輕輕頷首,杏眸含笑:"嗯。"
那一瞬,晨光穿透薄霧,灑落在兩人身上,竹影斑駁,恍若天意。那一聲輕輕的"嗯"字,仿佛承載著無限柔情,在這清晨的竹林間久久回蕩。
禦膳房內,爐火熊熊。柳如辰凝望著跳動的火苗,等待著小公主的晚膳。然而她的思緒卻早已不知飄向何方,連那爐火漸漸微弱也未曾察覺。
冬煙見狀,默默蹲下身來,往爐中添了一把柴火。火苗頓時躥高,將整個灶台映得通紅。她拍去手上木屑,湊近那出神的柳典膳,輕聲問道:"柳典膳,可是有心事?"
柳如辰這才從思緒中驚醒,恍若方才的走神被人看穿,麵上微紅:"無事,不過是有些雜事縈繞心頭罷了。"
那聲音輕飄飄的,卻似有千鈞重擔。爐火映照下,她的側臉若隱若現,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卻又說不出口。冬煙見她如此,欲言又止,隻得繼續守著爐火,任由沉默在禦膳房內蔓延。
冬煙看著柳如辰魂不守舍的模樣,心中不免擔憂,輕聲道:"今日見你恍惚了一整日,可是遇到什麼難事?"
柳如辰聞言,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並非什麼棘手之事,隻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如何與冬煙言說那兩個世界間的糾葛?那歸去與留存的抉擇?思及此,隻得輕輕搖頭,"不過些許瑣事,你不必掛心。"
冬煙見柳如辰不願吐露心事,也不敢再多加詢問,隻輕應了一聲"哦",便住了口。空氣中頓時隻餘下爐火劈啪作響的聲音,與那無言的擔憂。
爐火映照下,柳如辰的側臉忽明忽暗,仿佛也在映照著她此刻搖擺不定的心。那些無法說出口的心事,終究隻能埋在心底,任其發酵,任其煎熬。
柳如辰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袖邊緣,眸中閃過一絲猶疑,終是輕歎一聲,啟唇道:"冬煙,說來也怪,近來有一事縈繞心頭,思慮良久卻難下決斷,這才惶惶然度過一日。"
冬煙見柳如辰這般模樣,眸光流轉間露出幾分狡黠,纖細的身子微微前傾:"柳典膳這是怎麼了?往日裡那個雷厲風行的主子去哪兒了?奴婢伺候您這些時日,還從未見您這般舉棋不定呢。"
柳如辰望著眼前人兒調皮地比劃著刀斬之勢,眼中笑意漸濃,不自覺地揚起唇角:"原來在你眼中,我竟是這般果決之人?"
冬煙聞言,杏眼彎成了月牙兒,頭也點得如搗蒜般:”可不是嘛!柳典膳向來主意正得很,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心裡都跟明鏡兒似的。說來慚愧,這般果敢堅定的模樣,倒是奴婢一直想要學著些的。"
冬煙望著自家主子那般嬌羞模樣,眼中笑意更深:"雖說奴婢不知是何事擾得柳典膳寢食難安,可奴婢瞧著,答案怕是早就藏在您心裡了。"
這一句話仿佛輕輕叩響了柳如辰心底某處沉寂已久的琴弦。她不自覺地陷入沉思:答案在心裡?從前做事,不過是隨心所欲,想到便做,這般任性妄為,竟也成了答案不成?
恍惚間,一個聲音在心底輕輕問詢:究竟是回去更讓自己歡喜,還是留在這方天地?
刹那間,無數畫麵如同翻開的書頁,在腦海中紛紛掠過:彤兒眉眼彎彎的笑靨如花,秋霜來回忙碌時裙擺翩躚的身影,顧奕倚在院門邊看護時淡然出塵的模樣,還有還有那個從自己初到此處便一直護持著她,在最無助時如同星火般為她指明方向的陸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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