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離手一鬆。
野草能在大冬天活下來,難得。
這草一共五根,二根長,三根粗,生命力極其頑強。
“哎……”池輕行抖抖長袍上的雪說:“南歌的雪有什麼好看?回屋泡茶。”
春離抬頭,最先看到他一身黑袍下擺被風吹得鼓起來,有點像夏天大雨將落時天邊的滾滾雲層。
深厚,神秘。
池輕行個子太高,總要把脖子仰成一個奇怪角度,才能看到順著領口,看清那張風光霽月的臉。
他眉眼其實有幾分淩厲,眸光卻很溫沉,不讓人害怕。
“茶有什麼好泡的!”
那個冬天,他們都是以這兩句話對話,開頭和結束。
池輕行獨愛秋朝茶,那茶味道偏苦,冬天他成日坐在榻上,從早泡到晚。
秋朝茶也稀奇,泡一天味也沒淡去多少。
她不喜歡苦味,嘗過一回,再也不喝。
卻喜歡看池輕行泡茶。
滾開的水一淋,墨枯的小乾葉像落針一樣散開,仿佛聽看到南歌西山鬆針落下的聲音。
回屋睡覺前,池輕行提起茶壺,把溫溫的水,倒在門口那堆草旁邊。
那幾根草,活到了來年春天。往後十幾載,它們成了南歌冬季裡唯一的綠。
“老祖,我腿麻。”
蘇葉手上拿著一根拇指粗的棒子,誰站不直,一棒子敲上去。
“不好好學,討封討一百次都討不到!”
叫老祖那毛孩,挨了三棒子,腿抖得是更厲害。
春離是在嬌生慣養、無拘無束中長大,沒受過嚴厲的教育和批評,見不得打罵。
“彆太為難,小心打瘸了。”
蘇葉哼了一聲,“打瘸了也比討不到封強,一次不成功,幾十上百年修為沒了。不為難他們,能成事嗎?”
春離愣了愣,那人也養過的幾個小孩。
他性子這般沉悶,養出來的孩子,應該不及這群毛孩子無拘散漫。
狐狸出門的時候,看到春離拿著根棒子,前麵站著幾個東倒西歪的黃皮子,沒個正形。
“你不是當老師的料。”棒子去到狐狸手中。
狐狸那張臉再精致,眼神也是涼的,任誰都不敢多對視。
那群毛孩子,腿抖得再厲害,大氣也不敢出,身子也跟著站得筆直。
“她抓長工呢,你什麼時候這麼窩囊了?”
“她管這麼多孩子,也不容易。”春離笑笑,“你隻養了一個,也鬨得你不得安寧。”
“挺好。”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