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凝很快把紗帳搭好了。
不僅自備了可伸縮的支架，甚至還裡外兩層。
拜其所賜，羅維隻能看見少女在帳子裡的剪影，若即若離，窈窕欲現。
“……”
距離產生美。
哪個混蛋說的。
幾個月的等待，就這樣落空了。
羅維頓時開始思考怎麼才能把她的帳子給拆了，抓一罐蚊子夜裡偷偷給她塞進去？不行，那會被她追殺整個山穀。
給她摳幾個洞讓她體驗夜裡被蚊子關著吸的痛苦？那最多變成蚊子和他一起死。
她該不會早就打算等天熱了這樣做吧。
懂得保護自己是很好，但我又不是什麼外人……
阿依凝搭好確認一遍後，見時間差不多，主動朝這邊過來，隔著坐在了他床尾。
“怎麼了，還在想明天的事嗎？”
她身上仍舊披著至少兩層輕紗，裡麵還有打底，腳上穿著薄薄的白色短襪，羅維隻來得及看見上麵淺淺的梅花印花，就被她縮腳收在了坐姿下。
這也不給看？
羅維發現了，阿依凝身上隻有兩個地方不給看。
——這也不給看，那也不給看。
體驗了那樣的蹺蹺板都能平靜自如，隻能說這位妹妹的心理素質是真的強大。
“在等你今天和我講什麼故事。”
“……”
阿依凝哽了哽，什麼也沒說起身，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兩本薄薄的線裝書。
羅維的關注點根本沒在上麵。
這次稍微看清了，襪子的材質像冰紗，隱隱透出肌膚的顏色。
然而她很快用兩本書蓋住了。
“給你。”她說道。
羅維看了一眼封麵上的名字，《燕六娘遊遇記》、《碧玉捭闔錄——其一》，這一看不就是……
她想乾嘛？
“你自己看吧……”阿依凝猶豫片刻說，“這些我以前看過，陪露意逛的時候發現無冠城也有賣的，就不用我講給你聽了。”
羅維頓時明白了她的目的。
用這種方式，她以後就不打算再和他講故事，讓他自己一個人當作睡前讀物看去了。
連這點快樂也要剝奪？
她還真是懂得見招拆招啊，自己設下的那些心機，全被她這樣一步步拆了。
那怎麼行。
今天必須要讓她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看來你完全不懂啊。”羅維搖了搖頭。
“嗯？”
“聽你講可以當作入睡前的調味，但讓我自己看，”羅維拍了拍握在手上的那兩本書，“你確定我看了還睡得著？”
阿依凝愣了一下，“這、這有什麼區彆？”
她選的這兩本算是口味很清淡的，隻有一些隱晦的暗示，再進一步的，她給不出來……
“當然有了，這位妹妹啊。”
羅維感歎了一聲。
看著眼前的少女，他意有所指說道：
“難不成……你認為自己的聲音會讓我想入非非？”
“……！”
阿依凝臉色一下變了，不自覺把裙擺捂緊。
“當、當然沒有了！”
“所以啊，聽你講才叫作聽故事，畢竟你的聲音很讓人舒緩，”羅維神色平靜說道，“換我自己看，就真變成不堪入眼的內容了。”
阿依凝慢慢咬住了嘴唇。
可是……我已經沒有多少平淡的日常可講了……
說到底，為什麼會讓他知道這件事……明明隻是為了學習壞人的手段，讓姐姐不落入陷阱受騙而已。
我也沒有……很沉迷地去看這些東西啊……怎麼好像在他那變成某種專精此道的癖好了，我才不是什麼天天偷偷抱著這些東西看呢！
一番猶豫後，她伸出了手。
“那，你還給我吧。”
既然他不想自己看，那就沒必要留在他手裡了，免得到時候被其他人誤解後，還說這是她送的。
羅維卻把書收了起來。
“這個我可以白天看，就當作是預習了，到時候可以和你討論劇情。”
討論劇情……討論劇……情……
阿依凝伸出的手一時有些淩亂，誰、誰要和你討論這裡麵的劇情了！
我真的沒有愛好這個啊……！
她心裡一時欲哭無淚，自己怎麼就遭了這麼大的難堪，好像表現得內在很下流一樣。
“放心，我不會說是你給我的，”羅維用手揮了揮示意她放心，“所以今天講什麼？”
“……”
阿依凝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抓緊，但最後又慢慢放鬆下來。
“今天講……和你也有一點關係的故事……”
她不打算說那兩本書裡的內容，否則真討論起來，自己要怎麼說下去啊……
羅維做好了準備，靜靜閉著眼，一邊冥想一邊等著那舒緩如泉水般的嗓音。
阿依凝講了一個名叫“白雉女”的寓言故事。
有時候積壓太多會在夜裡出來，據說是一位容貌姣好的女性幽靈偷偷做的，所以第二天早上起來才會……
故事的大部分都集中在男人夜裡醒來，無意間和這位幽靈打了個照麵，兩人從最初的畏懼，到試探，到借由交談彼此了解，著重塑造了這位幽靈的純真善意，與那位男人包容並選擇理解，產生傾慕卻又不知該不該表達的糾葛上。
男人最終沒有把想讓白雉女留下的話說出來。
在被阿依凝草草跳過的一段經曆過後，男人望著對方停在窗前月光下的背影，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