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王城審判庭。
嘈雜響起的議論聲中,今天的聖紋石大廳格外擁擠。
“五王女殿下為何沒有親自到場?麵對自身所受指控,難道就派一名騎士前來受理?”
“是的,大人。並且嚴格意義來說,我並非一名騎士。”
“……”
審判官席上的木槌打斷了眾人爭吵。
“肅靜,肅靜!五王女殿下的確指派此人代為受理,有正式的代理文書和王女印章,認可此人一切發言皆可代表其意誌。”
“審判長大人,請問對方的身份頭銜是?”
“…劍士。”
場麵紛紛一片嘩然。
不少貴族並未出席上次的男爵審判,在他們眼中,通常隻有平民、傭兵和流浪者才會自稱劍士,更傾向於沒有固定職務,隻能以手持武器種類和戰鬥風格作為代稱的一群人。
並非沒有以劍士之稱冠以頭銜的赫赫有名之人,但若是在正式場合下隻有劍士這一種頭銜可以拿來使用……那往往和不務正業也沒什麼區彆。
而現在場上,發起指控的審判席位站滿了十多位貴族,以及參與指證的大小人員共計數十餘人,把場地半邊圍了個水泄不通。相比之下,角色互換後作為被指控一方的五王女,區區一名劍士顯得實在形單影隻。
“以三天輝環的名義,五王女這是在蔑視律法,蔑視審判庭!”
“我要求暫緩這次審判,等五王女親自到場再行審理!”
赫赫有名的大貴族這次並未到場。
沒有王子,沒有王女,沒有大公,貴族們發揮得也更加肆無忌憚了。
審判長見狀再度敲響了台桌上的木槌。
“劍士羅維·布魯克——”他看向五王女方僅有一人的代理人,“你的言辭暨代表五王女,是否決定要暫行延置這場審判?”
“不必擔心,諸位大人,”羅維在審判台抬起頭發言,舉起了手裡一本並不厚重的書,“殿下已預料到這個情況,相信大人們的所有疑問都能從這本書中獲得解答。”
“荒唐,開什麼玩笑!”
“五王女現在麵臨十多項指控,僅憑一本書就想洗脫嫌疑!?”
旁聽席上,斯嘉麗托著臉頰不假思索倚靠在椅子扶手上,盧卡斯不在讓她也姿態隨意了些,被勾起的好奇卻絲毫不減。
這幾天的王都並不平靜,紅針公無緣無故離開王都,維爾遜男爵在審判第二日的清晨被發現死於家中,她阻撓王女遊行的布置曆經調查背後的妨礙者隱隱指向了一向深居簡出的埃文大王子……
而現在,上一次全程一言不發的羅維·布魯克一開始就站在了所有貴族麵前。
他究竟還要給自己多少驚喜?即便是被稱作男子漢也略顯青澀的年紀,這獨當一麵的能力著實令人感興趣。
“如果各位大人不願指控的話,”羅維臉色平靜看著那些貴族,“我也可以轉告五王女殿下對各位的責任暫時不予追究。”
“狂妄!”
從一個小小劍士口中,居然說出寬恕貴族的狂語,沒有任何一個家族接受得了這樣的侮辱。
“很好!那請你解釋一下吧!”不等審判長宣布,審判台有人站了出來,“在五王女抵達王都的當天,城郊外一支騎士團遭到襲擊,全軍覆沒!我的手下親眼看到五王女的人慌慌張張從事發的方向出來!”
“哪家騎士團?”羅維問道。
旁聽席上的不少家族皺了皺眉,他們今天並非為了指控五王女而來,隻是在男爵敗訴後有關五王女的話題鬨得未免過大了點,已經影響到社交話題的走向,總要有眼見為實的了解。
現在看來,五王女選擇的代理人選就不太理想。
這種時候怎麼能問出這麼愚昧的問題,不應該先質疑目擊情報是否正確嗎,怎麼能輕易進入事件自證?這說明他一沒有事先調查情報,二也不熟悉正確應對貴族的談話技巧,像這樣沒有準備地胡亂發言,簡直是把五王女往火坑裡推。
“紅雨騎士團。”聽到羅維這樣回答的貴族也勾起了嘴角。
“紅雨騎士團……紅雨騎士團……”羅維念著這個名字,開始翻起了手裡的書。
貴族們的期望被進一步拉低,竟然當庭查閱相關資料?即便是臨時抱佛腳的程度,也應該在開庭前準備好吧。
不少人搖頭發出歎息,彼此對視一眼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找到了,”羅維手指停在其中一頁,“紋章是被血雨浸沒的盾牌對嗎?”
“對…沒錯,”發言的貴族笑了笑,“那就是紅雨騎士團的紋章。”
被耍得團團轉啊。
看客們看不清五王女的用意,但是對於這名劍士,接下來他說出什麼他們都不會感到意外了。
羅維點了點頭,將目光抬起轉向了審判長,“審判長大人,我能否申請一支由審判庭成員構成的調查隊?”
“劍士羅維·布魯克,”年老的審判長目光沉沉看著他,“你提出這個訴求的理由是什麼?”
羅維拍了拍手中的書,“這本書裡記載了這場屠殺的真凶,但若是僅由王女殿下的人進行抓捕,難免會有栽贓嫁禍之嫌。”
貴族們:“?”
什麼?
斯嘉麗目光深邃,在她旁邊的貴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均是一臉詫異。
最後還是由審判長表述了他們心中的疑惑。
“五王女之代理人,你的意思是——要現場破獲這起案件,對真凶進行抓捕?”
“沒錯,”羅維點了點頭,“殿下的人已經在外麵等著了,如果允許,請挑選您認為最為公正不辱獅苑律法的審判官同行。”
“我知道了,”年老的審判長沉沉笑了笑,“裁定審判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賈納斯,就由你帶隊與五王女的隊伍同行吧。”
“是!”中氣十足的審判官凜然起身。
在審判官帶隊離開後,審判庭裡的氣氛沉寂了好一會。
斯嘉麗翹起一條腿往後靠了靠,緩緩輕笑道:“他哪裡是不清楚貴族們的門道,對審判長的脾性明明知道得一清二楚。”
老審判長執行裁定四十餘年,是個德高望重卻嫉惡如仇的人,並且並不會那麼循規蹈矩地執行流程。從上次對男爵的審判就能看出,若是他有意偏袒勢力更大的貴族一方,在宰相執政下是坐不穩這個位置這麼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