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佳接過皺巴巴的小本子，眉頭微皺，看得喬麗婷心裡一緊，解釋道，“嬴導，這是放包裡壓的。”
嬴佳沒說什麼，撫平小本子的褶皺，翻開來。
篇幅很少，字很醜，需要努力辨認才能認出來。
“腦子缺根弦，沒有文化，知識像流水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所以壓根兒沒想過走正道，能靠漂亮的臉蛋找個老公嫁了就很開心了。”
“不會羨慕彆人學習好，反正不知道學習好代表什麼，所以不會羨慕。但是會羨慕彆人長得好看，戴的首飾好看，因為這是她知道的東西。”
“不會讀書，害怕讀書，讀書對她來說太難了。這時候有個男同學示好，和彆人談戀愛結婚是她熟悉的路，走的比較容易，所以很快就走歪了。”
“運氣好，偶然上了高中，偶然考上大學，然後就有了順利的一生，還能當模特。”
“……”
看嬴佳認真讀著自己那毫無邏輯的人物小傳，喬麗婷難得生出了點名為難堪的情緒。
“嬴導，要不要我再重新寫一份？”見嬴佳沒有回答，喬麗婷心一橫，拿出自己以往對大哥的態度，跺了跺腳，拉上嬴佳的衣袖，“嬴導～”
沉浸式閱讀人物小傳的嬴佳差點以為謝思青來探班了。
她咳嗽兩聲，拍了拍身邊的座位，喬麗婷順勢坐下，瞥了眼嬴佳的表情，忍不住坐近了些。
嬴佳注意她的小動作，“寫得挺好的，第——”
一轉頭，對上喬麗婷亮晶晶的眼睛，驚喜又崇拜。
嬴佳的話卡殼了一下，繼續說下去，“第一，無知，因為她不讀書，不知道讀書背後代表什麼，所以她對去女高讀書沒有強烈的執念；第二，畏難，她高中時期是戀愛腦嗎？或許是，或許不是，這全賴演員的理解，你的理解是她天然性選擇了對自己來說更容易的道路，這個是令人驚喜的理解。”
喬麗婷靠得更近了，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有一點需要改。”嬴佳說，她手指點在喬麗婷歪歪扭扭的字上，“她所有擁有的一切不全是運氣好，她能想到來讀書，是她敢於嘗試，她跟不上課程仍然認真學習，是她努力和不放棄，她關心同學懂得感恩，是她善良真誠。”
喬麗婷癟嘴，“可她相親對象的房子倒了所以才來讀書，又僥幸考上大學，難道不是運氣好？”
“把成就歸結於運氣而忽略她個人的品質，是一種偏見。”嬴佳搖搖頭，她隨口舉了個例子，“就像你，長相是運氣，可你能選上柳細鶯不是因為你的長相，而是你在試鏡過程中表現出來的柳細鶯的愣和真。”
當然還有純天然的諧星氣質，不過這句話嬴佳憋住了沒說。
喬麗婷愣住了。
試鏡那天她全靠大哥透題才能表演出那些，是再假不過的了。
嬴佳的手指又移動到另一個詞上，“還有，不是走歪了，在一個人心智不成熟的時候，沒有什麼正道歪道可言。”
喬麗婷呐呐，“可是她辜負了陳月校長的期待，不好好學習，隻知道談戀愛……彆人想讀書還讀不成呢，她占著茅坑……很討厭。”
“這就是我們需要教育的原因。”嬴佳自然接話，“引導，修正，輔助，支持，唯獨不會有厭惡。”
喬麗婷美麗的大眼睛眨了眨，那些刻意偽裝出來的親昵和討好消失得乾乾淨淨，隻剩下茫然。
就像她試鏡那天跌坐在地，眼裡流露出來的那一絲迷茫一樣，透著股清楚的愚蠢。
嬴佳扯了扯嘴角，忍下笑意，把本子推回給她，“好了，回去改改，差不多還有一星期就到你的戲了，有問題隨時找我。”
喬麗婷垂下眼，接過本子，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嬴佳起身收拾東西，回頭瞥見喬麗婷仍抱著本子一臉夢遊的模樣，單薄的裙擺一搖一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