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生像吃了遲鈍藥似的緩緩地坐在寧可拿來的凳子上,這破凳子晃晃悠悠的,季淮生差點沒坐穩一屁股摔在地上。
他看著那一桶水,還有這個鬼屋一樣黑的衛生間。
他起身煩躁得拍開牆上的燈,燈亮了還發出了滋滋的聲音,季淮生抬眼看了看這出死動靜的燈泡。
他懷疑這個燈都沒有五瓦,黃色的燈光霧蒙蒙的外麵還掛著厚厚的灰,開比沒開差不了多少。
季淮生走去洗手池打算照照鏡子,結果剛看見鏡子裡的自己,就差點被自己嚇一跳。
這燈光下麵鏡子裡的季淮生像個鬼一樣,他的額角止不住地跳動著,很怕自己身後突然出現一個真鬼,他趕緊一屁股重新坐回凳子上。
他無聊的拿出手機,打算玩會手機打發打發時間。
他刷著自己的朋友圈,那些哈巴狗依然每天燈紅酒綠的玩。
並沒有因為他家破產了就沒人巴結沒地方玩了。
看來這個地球離了誰都會轉,沒有了季淮生還有張淮生李淮生王淮生。
季淮生現在突然慶幸自己沒把這些人當朋友。
否則他現在這一無所有的境地下,再被所謂的朋友疏遠,那一定也會很難受的吧。
季淮生嗤笑著搖了搖頭,既然他們已經找到了新的可以巴結的人,那他作為哈巴狗們的前巴結對象,點個讚不過分吧。
於是季淮生把那幾個人的朋友圈都挨個點了個讚。
換個人可能覺得自己破產了,一無所有了就該躲起來了,也不想去麵對以前認識的那些人了。
可季淮生不這樣認為,他隻是破產了又不是殺人放火了,憑什麼要躲起來。
他才二十七歲,總不能因為家裡破產了自己沒錢了就躲起來當縮頭烏龜吧。
如果有朝一日季淮生在大街上遇到了這群人,他也要雄赳赳氣昂昂的跟那些巴結過他的哈巴狗們打招呼。
錢雖然沒了不能連誌氣也沒了吧,季淮生的誌氣從來也不是靠那些撐著的。
在他十五歲之前,他一直都是跟外婆住在一起的。
那十幾年裡,他每日穿梭在那個破舊的筒子樓裡,靠著一身誌氣和較硬的脾氣,混成了筒子樓那群小孩堆裡的老大。
季淮生的誌氣和氣勢在筒子樓的時候就已經有了。
他死死的盯著那個紅色的桶,水開了,咕嘟咕嘟的冒起來,他站起來把插頭拔掉,把那個熱得快拎出來用大拇指和十指捏著掛在牆上,齜牙咧嘴的嫌棄的不得了。
以前跟外婆住在一起的時候,條件都沒這麼艱苦過。
沒想到快而立之年了還破產了。
他現在慶幸他那個陌生的爹沒給他留下一屁股債,要不然他現在就真沒法活了。
他拎著那桶水放進那個發黃攢滿汙垢的浴缸裡,打開了花灑把冷水兌進去手摸了摸,感覺水的溫度差不多了,就把自己的睡衣拿來放在剛剛坐著的凳子上。
他抬眼看了看這個不怎麼亮的燈光,又看了看寧可浴室裡的洗漱用品,廉價的沐浴露和洗發水。
還有用了一半的硫磺皂,發黃的搓澡巾,季淮生整張臉都嫌棄得擰在一起了。
他伸手拿了一瓶洗發水和沐浴露放在浴缸邊上。
拿著寧可給他買的毛巾扔進桶裡,脫了衣服進跨進了浴缸,一個不注意差點滑倒,氣的他在浴缸裡狠狠得跺了兩腳。
他拿著毛巾沾著水給身上打濕,笨拙的拿著毛巾一下一下地擦著,水把身體打濕後,他又擠了一坨沐浴露打在身上。
結果沐浴露好像擠得太多了,他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一桶水,想著完蛋了,肯定衝不乾淨,頭發都還沒有洗。
不出所料就是這麼倒黴,季淮生不僅沐浴露擠多了,洗發水也擠多了,身上頭發上都是泡沫,那點水根本沒用,真不知道寧可是怎麼洗的。
季淮生最後沒辦法隻能打開花灑用冷水洗了個澡,差點把他凍死在十月份。
他哆哆嗦嗦的穿上睡衣,站在原地發抖,他手抖著插上吹風機準備吹頭發。
剛打開吹風機,吹風機裡就發出破鑼一般得聲音,還伴著一股子糊味。
這風小的,季淮生差點以為吹風機是壞的,吹出來的風,跟路邊發的廉價扇子扇出來的風差不多。
操!季淮生實在沒忍住爆了個粗口。
自從回到季家以後,已經十多年沒說過臟話了。
但是現在季淮生的肚子裡腦子裡裝的都是各種各樣不重樣的臟話。
一次性說出來都無法表達他現在煩躁的心情。
吹了幾分鐘頭發一點反應也沒有,季淮生本來還打算用這個吹風機給身體取取暖,結果一股火上來,人都給吹熱了。
季淮生覺得自己現在要是鞭炮的話,不用人點都能自燃。
他在客廳裡倒騰了半天衣服,把寧可給他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又給弄亂了。
衣服翻了個遍,才勉強找出來他明天想穿的一套,頭發這會也乾了,他把衣服拿進臥室放在床頭櫃上,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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