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長鳴把手一揮:“你先說來聽聽。”
阿羽暗中一歎,知道自己多半是跑不掉的:“氓江下遊就是湖熟地區,那裡是我朝最富裕的地方之一,大人可以去湖熟地區找各個衙門化緣,找當地士紳募捐。
咱們守著氓江上遊,保證了他們的安全。必要的時候,大人也可以暗中威脅他們一下,若是不給錢,咱們防守上有了漏洞,溜下去幾頭妖異……我們也沒辦法呀。”
孫長鳴眼睛一亮,還真就是馬上就想讓阿羽去辦這件事情,然後就看到了當年鐵骨錚錚的羽騎將,像一隻小兔子一樣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己。
終究還是有些於心不忍,可是除了阿羽自己手下沒有合適的“凶人”去執行這個任務,一般人去了湖熟地區,威懾不住那些官場老油條們。
至於孫長鳴自己,的確需要坐鎮前線,不能輕動。
一旁的孤蓑老人說道:“老夫也有個辦法,咱們可以組織采伐隊,分批倫次進入滅域,狩獵妖異、采摘妖植,既可以將收獲變賣獲取經費,也能借此練兵;咱們氓江都指揮所新建,不少新人麵對妖異缺乏戰鬥經驗。”
孫長鳴也是點頭,這個主意他早想到了,但進項上恐怕是杯水車薪,最大的用處反而是練兵。
他揮了揮手:“這件事情,讓本官再仔細想一想。你們先去將這三十座烽火靈台安置到滅域中。”
兩人領命而去,然後柳四白又進來了,並且還是讓孫長鳴最頭疼的事情:來要錢的。
“大人,咱們需要采購一批破邪靈符,在滅域中有備無患啊。”
這世上大多數的滅域形成的原因就是邪氣。好在銅棺峽滅域並非如此,但是其中一些特殊的區域,還是有邪氣彌漫,比如那些懸棺附近。
不過銅棺峽滅域中的邪氣,早已有了相應克製的破邪靈符。伍步長他們進入銅棺峽的時候,都隨身攜帶了這種靈符。
這種靈符並不昂貴,但是需要采購的數量眾多,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要多少靈玉?”
柳四白回道:“萬寶閣出品的最貴,要一百靈玉一枚。”注意到大人眼神中有了不滿,他急忙又說道:”我覺得沒什麼性價比,萬寶閣隻是名頭響亮而已。我比較中意的是廣慶堂,五十靈玉一枚,價格實惠而且作用並不弱於萬寶閣。”
孫長鳴在心裡盤算了一下,點頭道:“廣慶堂的要兩百枚。”
堂堂氓江都指揮所,現在全部的經費,竟然是孫長鳴從治下各百戶所搜刮回來的“餘糧”,煉造那三十座烽火靈台已經消耗了九成,現在隻剩下二十多萬靈玉。
好在是大家的俸祿,是朝廷按月發放的,否則氓江都指揮所下個月就要散攤子了。
這兩百枚辟邪靈符又要一萬靈玉,孫長鳴批了條子讓柳四白去支錢,又是一陣肉痛喊住他:“你去跟廣慶堂談一談,以咱們氓江指揮所的名義,暫時賒賬。”
“啊?”柳四白傻眼,孫長鳴轉念一想也覺得不妥,歎了口氣擺手道:“算了,你去拿錢吧。”
孫長鳴一直以為自己最大的敵人在銅棺峽裡,沒想到竟然是靈玉。
不過柳四白剛出門,孫大人忽然又在裡麵喊他一聲:“四白回來!”
柳四白垂頭喪氣的回去,孫長鳴問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廣慶堂名下是不是還有一家票號?”
“有,”柳四白知道大人想做什麼了,立刻介紹道:“主要的業務,就是放貸和保管。”
修士們都不怎麼往票號裡存款,因為隨身帶著儲物錦囊。修真界的票號,最賺錢的是“遺傳保管”業務。簡單來說就是某一位大修給自己的後代準備了一筆錢,靈玉、法寶、靈符等等都可以,用類似孫長鳴上一世租保險櫃的業務,存放在票號內。
修真界每天都會有各種意外,大修鬥法意外隕落了,或者是忽然心有所感必須閉關,長時間無法照應自己的後人,等等。票號都會幫忙尋找到後人,將這一筆財富交給他們。
第二個就是放貸了,雖然不是九出十三歸,但利息也高的嚇人。
柳四白進一步解釋道:“而且這些票號都有大背景,往往是誰的麵子都不給,想要借款,必須有等額的抵押物。”
他說完兩手一攤,意思是您看咱們氓江指揮所,一窮二白的能拿什麼去抵押?
孫長鳴卻有另外的想法,吩咐道:“你先去購買辟邪靈符,順便跟廣慶堂打聽一下借款的事宜,其他的事情本官來安排。”
“是。”柳四白退下了。
孫長鳴立刻抓緊時間,給呂廣孝寫了一份公文,言說銅棺峽內異變連連,恐怕近期將妖異就會衝出滅域。
為了保證安全,奏請朝廷頒布封關法令,任何人不論凡俗還是修士,都不得擅自進入銅棺峽滅域。
這一禁令,交給氓江指揮所監督執法。
銅棺峽滅域中,出產大量珍貴靈藥,每年進入其中的采藥人不計其數——當然都隻是在百裡範圍內活動。
隻要禁令下達,氓江指揮所就可以暗中售賣進出銅棺峽的資格,這可是一比龐大的收入!
先用這個預期收入作抵押,向廣慶堂借款,把銅棺峽的防禦建立起來。
公文發出去,孫長鳴帶了手下,再次進入滅域查看。這一次他不跑遠,隻在邊緣五十裡範圍內走動一下。
果然如阿羽和孤蓑老人所說,這一範圍內的妖異數量大大增加,比靈寶元胎之前,少說也多了七八倍!
孫長鳴越看越憂心:這恐怕不僅僅是靈寶元胎事件的結果,更是因為銅棺峽滅域本就進入了活躍期,妖異數量有暴增的趨勢。
這又引發了一個連鎖的後果:進入這一區域的采藥人,勢必會遭遇極大的損失。指揮所售賣了采藥的名額,最後采藥人們損失慘重,收獲卻不會增加,勢必會影響這名額的行情。
可能第一次之後就覺得吃虧,接下來就不會再購買名額了。
手下們一路上看到大人的臉色越來越凝重,以為他憂心滅域的防務,也不敢多說話煩擾大人。
等到他們巡查結束,回去之後在望雲崖百戶所中坐定,孫長鳴忽然看到一處牢房,腦中靈光一閃:有了!
他不動聲色問道:“地牢中那些重犯,審訊的如何了?”
邵武節一愣,那些人帶回來之後,您就故意晾著他們,從來沒有發話要審訊,連到底是什麼罪名都沒定呢。
但是一旁的柳四白立刻領會了大人的意思,躬身道:“下邊的人辦事不利,還沒有什麼結果,屬下這就去督促他們。”
頓了一頓,他試探問道:“這些狂徒膽敢反抗我朝天司的征發,不管他什麼背景,一定從重處罰,至少也是個發配邊疆,和妖族死戰!”
孫長鳴頷首:“可以。”
柳四白立刻就去辦事了,阿羽眼珠子亂轉,猜測著自家大人又有什麼損主意了。但是為了不引火燒身,自己最好明智的閉上嘴巴,就當什麼也不知道。
柳四白進了地牢,用鐵尺敲打著牢籠,大聲喝道:“將地牢中的那些囚犯帶出來。”
地牢裡的這些修士傷已經差不多養好了,而且都是第四、第五大境,沒有幾個蠢笨的,這麼長時間已經慢慢想明白自己為什麼一直被關著了——知道了那位大人一些不想讓彆人知道的秘密!
他們都來自三個門派:神策盟、意妄庵和龍皇堂。三家各有一位第五大境,意妄庵恰恰是圓慧師太!
她傷得太重,被歐陽策留了下來,因此保全一命,結果又因此被關押了起來。讓這位師太時常感慨:當真是禍福相依啊。
龍皇堂的第五大境是仇餘的師弟洛威,境界上反倒比仇餘略高一線,但是在寵獸天賦上,卻比仇餘差了不少。
神策盟的身份最為關鍵,他是歐陽策的二弟子餘斷流。在一眾弟子中,修為還要還要勝過大師兄嶽長河,由於在戰鬥中重傷,並且因此錯過了最關鍵的靈寶元胎爭奪戰。
沒想到最後的結果是隻有他一個人活下來,他有著和圓慧師太類似的感慨。
朝天司隻派了一個柳四白,就將他們全部審問——其實也根本不是審問,就是各種酷刑,或是古怪的折磨手段,就是逼迫大家認罪。
不認罪又能如何?已經被關在這裡了,不認罪隻怕那位大人就會想辦法讓大家徹底消失了。
幾十個“重犯”最終都在供詞上簽字畫押,這可是修真手段,一旦落筆是不能翻供的。
他們知道自此以後,就被那位大人徹底拿捏死了,隻要有二心,這份供詞漏出去,他們就是整個朝天司的敵人。
柳四白拿著供詞來見大人,孫長鳴比較滿意,柳四白衙役出身,辦這種事情果然輕車熟路。
“做的不錯。”孫長鳴看了一眼後,將供詞放下,指示柳四白:“去跟他們談一談戴罪立功的事情。”
“他們的修為都不錯,但是僅僅是他們還不夠,讓他們先回個自己的門派,給本官多拉些人手回來。”
“他們以為自己認罪就算了?我朝天司可是有連坐之法的!”
“尤其是神策盟的那個餘斷流,歐陽策、嶽長河和歐陽碩他們這些人,都已經死在了滅域中,神策盟群龍無首。本官放他回去,他若是不能把神策盟剩餘的力量都給拉回來,就是他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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