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你是說不查了?”
木蘭荘站在慕容酒的客房內負手窗台,看著樓下市廛。她此時的霜容不染一色,似是經過昨夜一整宿的平複,已將膺裡的悲傷抖落乾淨。
她轉身踱了兩步,微微看向慕容酒,“你敗露身份,估計現在整個上陽郡都知道玄機城有人來了,如何查?”
慕容酒咧嘴一笑,無言以對。
“你年紀尚小,輒行沒有分寸,師姐不想怪你。”木蘭荘欠了欠身子,坐在一張方椅上,一手搭著桌沿,正要說什麼,許是慕容酒身上的汗味實在難聞,便用手掩了掩鼻息。
慕容酒自顧衣服,抬高小臂嗅了嗅,——一股酸溜溜的味道把自己也嗆個不輕。
“你昨夜做什麼了?”
“我……”
“不說你昨夜在搞什麼名堂吧,今日起早,敲了三次門,也都不開,師姐恁是來了四次。都好,午時總算開了門,可滿屋子都是這等臭味。你說你睡到午時也就罷了,怎麼起床之後還這麼邋遢?堂堂玄機城弟子……唉,你就不能換一身衣裳嗎?”木蘭荘欠身立起,眉頭深蹙,嫌惡道,“換身乾淨的衣裳來見我,回頭再說!”
看著師姐帶著慍色走出房間,慕容酒一笑了之。
說實話,木蘭荘和藥王比起來,威儀是有的,但對於懶散慣了的慕容酒而言,任何訓教都是浪費唇舌。換句話說,——木蘭荘厲語慈心,那些訓斥的話一笑而過之後,再去想想這些話,似一股暖流,溫潤心扉。
但她隻比慕容酒大三歲,修為也不是很好,總說慕容酒資曆尚淺,她又何嘗不是呢?正常情況下,慕容酒勢必衝上去,與之唇槍舌戰。此時此刻,這個向來叛逆的師弟竟是一句抱怨也沒說,反倒乖乖地聽話,且遵法令照辦。
慕容酒所穿的青衫,還是去年裁製的,去年就已經縫補了三次,今年開春,脫去棉襖,舊青衫依舊穿著穿,此時仔細看時,乃知許多地方都已褪色。
舍不得扔,大抵三個原因:一是小部分緞子含有靈絲,價值十兩金;二是念舊,穿不習慣彆的衣裳;三嘛,那便是不舍得花錢。
一般的煉士都很潦倒,雖說賺得多,然而一路修行下來,所有的開支算內,能吃上飽飯的,還真沒幾個。除非不想精進,棄了修行,如此才能真正改善生活品質。
所以,尋個金山靠一靠,乃是重中之重。
可惜啊,貴為岑氏少主的醜大哥去了玄機城,一時半會兒高攀不上。——確實,假設不被伊人所累,不去那個嫣然軒,早已經和醜大哥拜完把子,以岑氏的財勢來看,即便從醜大哥的身上拔根毛,也不至於這般窮困!
那個未來老丈,家底也不差,他上次在那洛川郡,倒也掙來一千多兩銀子,不過沒敢置辦幾件新衣裳,那些銀子還得攢一攢,好為以後的玄草做好充裕的資金準備。
昨日,木蘭荘放下豪言,要將這次任務的一切開銷承擔下來。這句話拿捏到了重點,應是洞悉到了慕容酒心裡的“小九九”,受用很大,站在銀子麵前,這個師弟確實確實變乖了。
慕容酒自是不想吃虧,如此一來,今個置辦衣裳,不止不心疼,他還想多買幾件,——不是嫌棄我這個師弟臭嗎?那師姐不要吝嗇啊!
一般玄機城之內的弟子,吃喝都不愁,除此之外,還會得到一筆豐厚的薪俸。慕容酒覺得師姐應該很有錢,腰包鐵定鼓鼓的。隻是這個師姐長得好看,德行也很好,真要宰她一頓,真有些於心不忍。
慕容酒找了家門麵不小的布莊,進去買來三件衣裳,攏共交付一百兩金子。衣服的料子有一部是靈蠶絲,屬於最下等的靈絲麵料。那布莊裡,還有幾萬兩銀子一件的寶衣,因過於奢侈,慕容酒素有儉風,瞧也沒瞧。
一百兩金子也不少了,萬一師姐皺個眉頭自是不妙,為了留下憑證,他特地讓老板擬個票據。
換了一身行頭,雖還是一襲青衫,然而佛靠金裝,加上之前尋了一家澡堂洗了個澡,這下乾乾淨淨地換完一身新衣裳,慕容酒氣質大漲,走路的時候恍如腳下生風,再也沒有寒酸樣。
他本想去找師姐,奈何走到客棧門口,聞媲美突然而至。
這對師兄弟一經交流,紛紛大笑,接著調轉方向,去了彆處。
木蘭荘矗立在窗前若有所思,低眼的時候,正巧看見二人摟在一起徑往彆處。她搖了搖頭,覺得這個師弟真要好好管教管教,自己忘了任務不打緊,那個聞師兄可是要邁入衰期的人,怎能耽擱人家的寶貴時間?旋即一張符籙甩出,變成一隻蜂鳥追向二人的背影。
慕容酒和聞媲美嘻嘻哈哈,未察身後五十步以外的上空,竟有隻蜂鳥跟蹤著。
二人走進一家酒樓,正是郡治最大的風月寶地。
聞媲美蹲在背山的煉藥房燒了不少日子的火,今個下山是來采購藥材的。差事辦妥,藥材放入歲囊,又覺得好不容易下趟山,不來快活一番,實在對不住大好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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