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懸吊太多年,壓得高流窒息難喘,腦子裡滋滿報仇的念想,倘被漢王自儘,難罷心頭之恨。一招玄功過去,大仇終於得報,他目望赤水的方向,長長吐了一口氣。
隻是,碎鏡難全,人死不還,長恨空空,憂歡依舊,憑吊半天,他也沒有一點喜色,甚至耳邊的悲聲讓他感到莫名的壓抑。
漢王和王後的屍首躺在眼前,東方鳴觸目驚心,一陣無法言喻的悲涼像風一樣鑽進他的衣服裡。他看了看衣服,浮想到王後一針一線的畫麵,淚如雨下。很多人都在為漢王和王後的死楚目舉哀,他也惘然若失,懊悔沒能阻止高流。
朱瞳的眼眶瀲滿淚水,哭了一行又有一行,仿佛永遠倘不完拭不儘。悲到深處,她遽然朝著東方鳴投去狂怒的眼神。這一雙眼睛像是蘸了血,目中的淒涼與恨意就像深秋傍晚時的殷紅森雲,予人窒息般的壓迫感,好比她的仇恨可以憑借目光穿透東方鳴的頭骨。
東方鳴的心臟“咯噔”亂跳,很理解瞳殿下心情。他也很懊悔,也想挽回這一切,然而覆水難收,緣儘到此不再回,轉眼已成陌路人……
遠處的伊犁已將齊槙踩在腳下,欲殺之,但扶蝗心中一慈,一揮骨杖後,教那伊犁的身影頓時倒下,陪在齊槙的身旁沉沉睡去。
扶蝗搖搖頭,收袂轉身,對著眾人說道,“本老此次前來,是為東方兄弟討還公道,而今朱旦也已償命,剩下的事宜,全部交給大護宰主持。”
“逆賊,待我珪爺爺回來,一定殺了你!”朱瞳淚眼婆娑地衝著扶蝗怒罵一聲,又環顧趕屍派等眾,痛嘶道,“你們這群逆賊,必將魂禁九幽,永世不得托生!嗚……”
“逆賊……這倒是提醒了我。話說撥亂反正,肅清漢庭,務必名正言順。”扶蝗看向眾人,聳了聳肩,“漢王已矣,新王當立,本老覺得大護宰德才兼備,完全可以擁立為新王,不知四大公爵以及諸位雀殿長老有無異議?”
未等眾人回話,扶蝗又道,“當然,茲事體大,需要得到第一當家人的首肯,否則一定有人覺得大護宰得位不正,誤以為篡逆。”
他跺了跺骨杖之後,那個已被蟲群包裹起來的朱琿四肢一抖,很快從地上彈起了身。
見他身子一抖,撣掉所有蟲群安然無事,其餘的雀殿長老以及漢州方麵的人頓感寬慰。
扶蝗看向朱琿,“本老推舉大護宰朱變為王,需要琿長老的支持,希望琿長老明審漢州大局……”
“老夫審你祖宗!”朱琿怒罵一聲打斷,又聲淚俱下地指著朱變暴喝道,“你這畜牲,今與魔教勾結,罔顧宗親,弑殺君上,罪在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現人倫儘失,綱常儘毀,理應天誅地滅,竟還妄圖王位?試問你有何麵目再見我們老朱家的列祖列宗?”
這一番罵,使朱變無地自容,一時無言以對。
扶蝗翻眼怒道,“敢問琿長老何出此言?皆知大羲國崩於君徳不正,朱旦身為王者,不思前鑒,今又重蹈覆轍,犯下弑親之罪,天豈能容?”
說完,瞠向朱延,“大廷尉,本老且問你,當年十殺法陣中,二代漢王朱璋有無咽氣?”
且不管喰魂鬼老是何用意,朱延權衡利弊之後,回道,“沒有。”
扶蝗又問,“那假使二代漢王朱璋走出法陣,他有無活命的可能?”
朱延遲疑少時,又覺得此時的漢王宮已被趕屍派完全掌控,自是順者昌逆者亡,遂將頭一點,“有。”
扶蝗笑道,“如此說來,朱旦不救朱璋和東方弘出陣也就罷了,竟默許大廷尉將那陣門堵住,這不是弑父殺弟是什麼?今日罪行昭眾,怎還有人欲蓋彌彰、以倫常問罪?實乃厚顏無恥,罔顧是非。”
“鬼老,我……”朱延驚恐萬狀,嚇得臉色蒼白。
喰魂鬼老悶哼一聲,不給朱延說話的機會,也不給琿長老辯駁的機會,繼續說道,“琿長老好德行啊,東方弘肝膽一生,心裡隻有漢州,隻有四象門,你卻在他死後,毒殺東方夫人,坑害東方氏家臣,看來你這雀殿長老之首的德行也不行,也是一個不必苟活於世的蒼髯狗賊,若不將你獻祭上天,那麼人間聖道豈不被你倒行逆施?”
朱變聽此,意識到扶蝗動了殺心,連忙拜道,“鬼老,不是說好,控製漢州以後,可由在下決定誰生誰死嗎?”
扶蝗沉默少時,輕輕地搖了搖頭,“你們朱氏的長老還有很多,死一個無關痛癢,有些人不必活,即便大羅神仙來了也留不住。”
轟隆!
一陣驚雷響動,所有人聞聲轉首,見那東麵上空忽明忽暗。
朱變眉頭一皺,不由得再次拱手,“鬼老開恩,請放過琿長老……”
“這是……”扶蝗仍驚愕地看向雷響之處,似乎那裡有一個人影高飛而來,“難道是玄機城的人來了?”
他覺得不像,要是玄機城出動了,這會兒應該早就有所察覺。也不可能是四象神羅法陣湧現出來的神威,因為此陣已失精妙,早被扶蝗禁錮了幾處重要的法眼,其法眼根本無法串連起來,如今最大的妙用隻能用來避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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