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禦冷目睥睨,緩緩點頭道:“昆侖派的路數,果然都似苑昆侖一般,隻會狼奔豕突、苟且偷生。不過如此也好,若是獵物太過孱弱,咱們這場賭鬥反而要欠缺趣味了。”
慕雲聽狄蒼穹和司馬禦言來語去,都將他的性命當作玩物一般,激忿之下忍不住放聲怒喝道:“兩個老匹夫!有本事來殺我啊,誰要殺不了我,誰是婊子養的烏龜王八蛋!”
狄蒼穹和司馬禦各自一滯,慕雲卻已狀似癲狂,嘶聲冷笑道:“什麼大宗師,什麼西疆劍帝,什麼神州七劍!不過都是些是非不分、恃強淩弱的老賊!我慕雲居然死在你們手裡,真是老天爺不長眼!”
司馬禦麵沉似水,驀地又見金風乍起、白虹暴漲,威勢竟比方才不知強橫了多少倍。
慕雲連反應都已不及,隻覺喉頭極寒破體,直欲將他的三魂七魄儘皆絞碎。
正在命懸一線之際,卻有一道祥和之氣拂過全身,慕雲喉頭的寒意瞬間消弭於無形,本已僵硬的軀體也驀地重獲生機,連精神都為之一振。
慕雲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生還是死,或者是在生死之間徘徊,一片迷蒙混沌中隻覺周圍金風颯颯、罡氣縱橫,想必無一不是令人歎為觀止的絕世劍招。
初時慕雲還有心領略觀摩,但十幾招過後便禁不住頭疼欲裂。狄蒼穹和司馬禦的劍決似有招又似無招,似有意又似無意,正是羚羊掛角、高妙無方,再非慕雲能夠稍加揣測。
滿腔激憤早已煙消雲散,慕雲心中隻餘深深的沮喪,古人雲:“朝聞道,夕死可矣”,他這條命卻好似風中殘燭,恐怕撐不到夕陽西下了。
耳邊斷木崩石之聲愈演愈烈,魔音禪頌也再度響徹四野,生與死的界限愈發模糊不見,這一刻與下一刻再無分彆,連時間都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自己的生死非但不可掌握,甚至已經不可琢磨,慕雲隻覺一陣無力感襲上心頭,恍惚間又想起崖下的餘冰如,莫非當真是情深緣淺、造化弄人?
正在自怨自艾之際,手邊卻忽然感覺到一陣熟悉的涼意,慕雲不由得心頭猛震,憑著感覺輕輕撫摸過去,登時再無半分猶疑,那分明竟是先前對戰狄蒼穹時失落的秋水神劍!
身處當世兩大宗師決戰的漩渦之中,慕雲本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孰料秋水神劍卻在此時失而複得,直教他滿心驚異莫名。
尤其秋水劍身之上還傳來一道祥和真氣,循經走脈幫慕雲衝破瘀阻、療複傷勢。慕雲覺出這道真氣屬於釋家正宗,霎那間已是心下雪亮。
這一陣全憑狄蒼穹以無形劍氣力阻司馬禦的殺招,否則慕雲便有百十條命也早送儘了,如今他又勉為其難助慕雲療傷,這份恩德更加重如泰山。
慕雲一念及此,隻覺愧悔難當,不住暗罵自己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先前竟屢屢對狄蒼穹出言不遜。不過眼下他正跟司馬禦全力相搏,自己又怎能連累他分心旁顧,如此一來豈不大增此戰凶險?
正在慕雲擔憂之際,果然隻聽司馬禦長笑道:“狄兄的劍法的確不曾懈怠,隻可惜你畢竟年邁力衰,所以此戰的勝負恐怕已經不存懸念。”
狄蒼穹卻是淡然道:“吾平生大小戰役數百,其中敗者也有數十,再加這一陣本來無妨。奈何今日天命歸吾,將遣神兵助吾,如此何敢言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