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說了會讓裕王不好受,可魏廣德還是隻能說道:“殿下對陛下是何感情?”
沒等來回答,卻被魏廣德反問,而他問的又那麼敏感,一時間裕王臉上不再是之前那種毫無波瀾的樣子,變得無比糾結。
魏廣德不等裕王思考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就搶先說道:“其實,殿下心性如何,王府上下人儘皆知,我隻想說,陛下對殿下的感情,亦如殿下對陛下的感情。”
聞言,裕王已經皺眉,隻是雙眼依舊緊盯這魏廣德。
“我篤定,陛下正是以為‘二龍不相見’的箴言,所以一直不願意見你,不是他心堅如鐵,而是擔心你的安全。
已經失去了兩位太子,陛下無法再承受一次打擊了。”
魏廣德的話讓裕王眼角微微抽動起來,隨即快速眨了幾下眼睛才勉強穩住心神。
不過,由魏廣德話裡,他也聽出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隨即臉色變得焦慮起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父皇春秋鼎盛,知不知道剛才你在說什麼?”
“殿下,難道你就沒想過,陛下為什麼最近一直督促校錄館抄錄《永樂大典》進度的緣故嗎?”
魏廣德低著頭,用悲戚的語氣說道。
“不要再說了,孤是問你如何處置海瑞,不是讓你在這裡胡說八道。”
裕王厲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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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會處置海瑞,不過不是現在,而是在他油儘燈枯的時候,他應該會重新翻出此疏,將海瑞打入詔獄,等殿下登基時將他赦免,以此獲得天下的賢明稱讚和朝堂清流的支持。”
魏廣德依舊低著頭沒有抬起,因為他擔心被裕王看到自己的表情。
好吧,魏廣德自認為表演功力不夠,所以乾脆就低頭假裝悲戚好了。
其實,在上午裕王聽聞此事時,不管是李芳還是殷士譫,甚至高拱都傳回來條子,無一例外都認為皇帝會拿下海瑞,下詔獄,嚴刑拷打追索幕後指使。
而高拱的意思也很簡單,那就是裕王要出奏保海瑞,殷士譫的意見類似,隻有李芳持相反的態度。
或許,這也和李芳是太監有關係,一切身家皆係於皇室。
不過正如裕王所言,他雖然認可海瑞奏疏的內容,可不代表會支持他,更不想保他,甚至還想狠狠抽他一頓。
這就是他的本心。
父皇再不好,裕王也不能容忍臣子這樣指責。
先前聽到魏廣德評價海瑞‘其心可誅’時,他還真產生了弄死海瑞的念頭。
雖然隻是一瞬,就被他壓製下來,因為他從高拱那邊傳遞來的紙條也看出來了,海瑞現在不能死。
魏廣德說嘉靖皇帝看出了海瑞的心跡,所以不會上當,裕王內心是歡喜的,這樣他就不用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兒了。
隻是,沒想到,自己一時好奇追問下,居然從魏廣德口裡聽到另一個,一個沒有人向他提過的問題,那就是嘉靖皇帝的身體怕是不行了。
而更讓他受觸動的是,魏廣德居然猜測父皇,那個一直不願意看他一眼的父皇,居然會為了給他刷名望,最後會那樣做。
其實,裕王雖然嘴裡說不信,可在夢中,他還是願意相信父皇不見他是因為那句箴言的緣故。
“出去。”
這個低頭想該繼續說些什麼的魏廣德耳中忽然聽到裕王的吼聲。
在他驚訝抬頭看過去的時候,裕王再次對他吼道:“出去,叫外麵的人不許進來,任何人都不許,孤要靜靜。”
魏廣德不敢吱聲,第一次看到裕王發怒,微微躬身,向裕王拱手後就一步步退向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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