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遭報應!”雙手死命地抵著巴奈特的靴子,讓娜怒目圓瞪,她側過臉龐,向著村民喊道,“先前彌賽拉真的在夢中向我傳達神諭了,她說了,唯有團結一心才能渡過難關,大夥,家人們,相信我,團結起來啊。”
沒有任何一個村民敢抬頭回應讓娜。
他們悶著腦袋,抱在一起,像一群農場主手下瑟瑟發抖的草雞。
他們甚至不敢有大的動作,生怕被認為是想要幫助那個被高大騎士踩在腳下的小姑娘。
“怎麼……怎麼……大夥,家人們,團結啊——”
“哈哈哈哈哈哈。”捂著肚子,騎士老爺被讓娜的天真笑彎了腰,“誰是你的家人?他們嗎?喂,家人們,快站出來啊。”
村民們恨不得把腦袋塞到胸腔裡去,有些更是訕笑著連連鞠躬,撇清自己與讓娜的關係。
讓娜張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彌賽拉在上,巴奈特老爺……”
就在這時,居然真有人從村民中站起身。
那是唯一一個穿著毛織神甫袍子卻混在公簿農中的人。
這胖大神甫叫福蘭索瓦·約瑟夫·柯塞,不過餓了這些天,他瘦了不少,臉上原先肥大的皮正聳拉著,掛在臉上。
他弓著腰,諂媚討好地搓著浮腫的手指,向前邁出兩三步:
“彌賽拉在上,神保佑您,巴奈特老爺,容許罪人約瑟夫中肯地說兩句,老柯塞覺得小讓娜肯定是餓瘋了,況且您看,他的父親是一名武裝農,您知道的……”
“我知道什麼?她父親為我戰死不是應該的嗎?那是他的職責與榮幸!”扭過頭,騎士老爺長劍轉向,眯成一條細縫的眼睛吐著信子看向柯塞,“柯塞,你以為你一個殺豬的屠夫,買了個巡遊神甫就能指責我?”
“不不不,巴奈特老爺,我哪兒敢有這個意思,我隻是說……”
“那你是什麼意思?她膽敢假傳彌賽拉的神諭,不該絞死嗎?我沒殺她已經是看在她父親的麵子上。”騎士老爺輕蔑地抬起下巴,斜視著柯塞神甫,“怎麼,你不服氣?”
“我,我……”在晃動的劍尖之下,名為柯塞的神甫額頭上流下了條條汗珠,“三聖保佑您,您的判決的確公正無比,她的確該死。”
“我真為我的父親不值!”癲狂地扭動身體,讓娜的咆哮接近破音,“沒有人會追隨你這樣的領主,毫無骨氣,隻會舔權貴的屁股,欺負自己的領民,等著吧,總有一天,你會被你的領民萬劍穿心而死的!”
像是被戳到了什麼痛處,騎士老爺原先笑意盈盈的臉僵住了。
騎士的臉瞬間陰沉下來,他咬著牙從喉嚨裡發出了聲音:“好好好,好啊,小娼婦,好啊,我告訴你,我改主意了,我原本隻是想在屋子裡嘗嘗你的味道,但現在,我要在所有人麵前扒光你!乾你!”
“你活該下火獄,巴奈特,你活該下火獄!”
“希望你的舌頭等會還能這麼靈活!”
脫下了鐵手套,氣急敗壞的騎士就朝著讓娜胸口狠狠抓去。
隻可惜,他抓了一個空,而讓娜則一口咬在那厚厚的劍繭上。
“小畜生!”吃痛之下,騎士的動作更加粗暴起來。
雨越下越大,好像遮蔽了所有的天光。
萬物都蒙上了灰暗的濾鏡,閃電飛過,照出草地上黑色的剪影。
騎士老爺的盔甲有棱有角,他低著腦袋,麵色猙獰。
在鐵靴下,少女用雙手抵住他的腳底,拚命地掙紮。
泥水飛濺,人群之中傳來哭泣聲,村民們跪在地上,握著屮字架吊墜,口中忍不住地祈禱著。
在越發微弱地掙紮中,那隻手距離讓娜的身體已是越來越近。
太年輕太天真啊,霍恩忍不住地惋惜,還真把人家當家人了。
但一碼歸一碼,就算是從陌生人角度,難不成自己就這麼眼睜睜地乾看著?
難道就這麼目睹悲劇的發生卻什麼都不做嗎?
深吸了一口氣,霍恩作出了最終決定,他毅然決然地——閉上了眼睛。
他發過誓,這一次,隻為自己而活,不管其他。
“嘶——”眼皮合攏的瞬間,一股疼痛感差點逼霍恩叫出聲。
他能感覺到眼皮下的異物,那是什麼,飛沙?
這下雨天的,怎麼會有飛沙?
霍恩眨動眼睛想把異物擠出去,可睜眼的瞬間,他立刻感覺到,眼前的視野好像和閉眼前不太一樣。
這無頭屍體怎麼好像變大了一點……
不,不對,這不是屍體變大了,是他離那無頭屍體更近了。
霍恩瞪大了兩眼,他顧不上眼珠的疼痛了。
這哪兒是飛沙啊,霍恩迅速反應過來,這是腦袋在滑動時,眼睛湊到了石子上。
換句話說就是——
他的腦袋居然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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