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老太冷嘲熱諷的聲音不算大,但是屋子裡的人卻是都聽得一清二楚。
喬家成聽在耳中,自是覺得刺耳不好聽,卻是如同一根木頭一樣愣在原地一句話也不肯說。
而喬忠和村長也覺得有些尷尬,這是喬家的家務事,兩人時常在村裡幫忙見證各家分家事宜等事,也都明白每一家裡也總有一些齷鹺齟齬,這個時候自然也是不好多說什麼。
於是,兩人就像是沒有聽到喬老太的話一般,隻是端起茶碗,將那劣質粗糙的苦茶一點點的喝乾淨。
而喬老爺往前數個二十年,那也是他們上河村數一數二的人物,要強了大半輩子,自然是不肯在這個時候讓人把自家內部不和的笑話給看了去的。
他拿眼狠狠剮了喬老太一眼,隻是重重的冷著臉咳了一聲,當即便嚇得喬老太立時噤了聲。
“老二,你老說說,你是個什麼意思,真的考慮好了一定要分這個家嗎?”
喬老爺隻是掃了一眼喬雲兒,就將目光定格在喬家成身上來,那意思不言而喻,就是不把小孩子的話當回事。
喬家成張了張嘴,好一半天才咬牙道:
“是,爹,這個家是一定要分的,我們二房的人就不給大哥拖後腿了,還請爹成全。”
他說著,竟是一整個跪到了地上,一臉悲痛的求著喬老爺子。
這個家分肯定是要分的,若是不分,他的女兒是一個都保不住,這一點認知幾乎刻進了他的骨子裡。
所以,就算他對喬老爺心軟,想要喬雲兒把那筆錢來把喬老爺要賣的土地買下,卻從來沒有想過不分家。
當然,錢是喬雲兒自己掙的,也的確是與他無關,既然喬雲兒不願意成全他,他也不會勉強喬雲兒。
他們說的沒錯,自己要逞強,就要自己拿出本事來,把主意打到子女身上來,那算什麼本事?
喬老爺聽著喬家成這一番話,心中隻覺得一陣悲哀。
他的兒子,終究是與他離了心的。
什麼不想拖累大房一家,說到底還不是不想繼續在和他一起供養著大房。
隻是如今,那個老實好拿捏的兒子,終究也還是學會了說這樣冠冕堂皇的話,這不是與他離心離德又是什麼?
他知道,自己偏心大房,可是一開始他打了改換門庭的主意的時候,就已經選擇了要舉全家之力供養一個兒子,兒子不成那就供孫子。
一步一步到今天,他知道自己一碗水從來沒有端平過,這麼多年來虧欠二房三房的也多,但是有些錯一旦犯了,那就沒有回頭的路可以走。
所以,即便知道了二房三房的人不滿,他卻還是鐵了心要一條路走到底。
畢竟如今大兒子被他養到四十歲,如果這個時候他說不養了,那他的大兒子靠什麼來過活?
這些年他投到兒子孫子身上的錢財和精力又算什麼?
所以,就算二房三房的人撂挑子不乾了,他依然要堅持下去,對象從兒子變成孫子也無所謂,他喬家始終要供出一個改換門庭的人來,否則他這一輩子即便是死也是閉不了眼的。
喬老爺失落的看了跪倒在地上的喬家成一眼,轉而又看上站在一旁低頭不語的喬家誌。
“老三,你怎麼說?若是你不分家出去,以後耀宗出息了,你也是要跟著榮耀的。”
喬家誌聽了喬老爺的話,那是想也沒有想的就跪到了喬家成的旁邊。
“爹,兒子也不想拖累大哥一家,請爹成全。”
什麼侄子出息了,做叔叔的跟著榮耀的,他喬家誌從小就一直被喬老爺子哄著。
以前是等你大哥出息了,現在是等你侄子出息了,他不知道將來會不會又變成等你侄孫子出息了……
等到他牙齒都老掉的那一天,沒享到的福就真的一點沒有享到,不該吃的苦卻是半點沒落下的吃了一個遍。
反正他已經想通了,過日子嘛,眼前都過不好了,還想什麼將來以後的,況且還是去指望一個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
他有那個精力,把自家的孩子培養好,享自己孩子的福不好嗎,何必非要去給彆人做嫁衣?
喬老爺聽著喬家誌堅定不容置疑的話,犀利的目光終究是慢慢開始變得混濁起來。
這一刻他才算是清晰的認識到,他這是為了一個大兒子,徹底與另外兩個兒子離了心。
他的二兒子三兒子,是鐵了心要遠離他的了。
可是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有辦法回頭了。
他必須繼續為大兒子一家做打算,喬耀宗也必須還要繼續讀書。
“家成家誌,俗話說得好,父母在不分家,你們兄弟兩這樣鬨著分家,那就是不孝知道嗎?
一家人遇到什麼事應該敞開了好好談談,互相包容著,哪裡能動不動就說拖累不拖累的。你兄弟二人如此,那便是在傷你父母的心。”
喬忠作為族長,雖然知道喬老爺子邀請他們來是為的什麼事,但是該勸的話,哪怕是走個流程,也還是要說幾句的。
喬忠言罷,村長也跟著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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