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朝議在承平帝的怒火中很快便結束了。
“來人,將這大膽狂徒打了出去!”
承平帝一聲令下,殿前武士手持金瓜銀鉞將程訓逐出大殿,程訓躲閃不及,身上被打了不知多少下,袍服、發髻也淩亂不堪,好不狼狽。
“退朝!”承平帝陰沉著臉拂袖而去。
眾臣這才鬆了口氣,紛紛退出了龍德殿。
杜延年和柳明誠在不經意間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果然如他們所料,好一次凶險的試探!
承平帝回到後宮,心裡極不痛快,今日的朝議完全沒有朝他希望的方向發展。
朝中分彆以杜、梁二相為首形成兩黨,這他是知道的,但對於兩黨的成員他始終不能確定,所以才想了這麼一招,借用逾製冠禮一事試探朝臣的結黨情況,順便試探一下朝臣對於立儲的傾向,然而事情進展卻與他的預期大相徑庭。
首先,幾位王弟今日竟如同商量好了似的全部告假,就如同上一次朝會一股腦兒全來了一樣,步伐一致地仿佛有人暗中號令一般。
其次,杜延年倒是表現的忠誠如一,進諫也在意料之中,但意料之外的是,除了向櫛等少數老臣以外並無多少人附和他,仿佛朋黨從不存在。而邱維屏本就生性耿直,不偏不倚,附和杜延年的言論也未必就是出於私心。
至於其他人,就更讓人難以捉摸了。
柳明誠當然是巴不得將祁翀送上儲位的,他的態度本來就是擺在明麵上的,根本不需要試探,可奇怪的是居然幾乎沒有什麼人附和他,這可能嗎?難道之前關於朝中有人偷偷黨附秦王的判斷是錯的?
王弘之倒是對冠禮逾製之事沒有任何異議,甚至還樂在其中,可那本就是個老糊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除此之外,朝中唯一和柳明誠態度一致的就是梁顥,而這恰恰是最大的意外!
就憑梁顥跟羅汝芳之間有解不開的梁子、而祁翀又是羅汝芳的弟子這一層關係來講,梁顥就絕不可能是秦王一黨,但他今日偏偏讚同了逾製冠禮的提議!他是真讚同還是彆有用心?毫無疑問是後者呀!那他的真實用意又是什麼呢?
至於他所懷疑的梁顥一黨的態度就更耐人尋味了,袁繼謙居然站在了杜延年一邊,而吳思玄看似提出了一個折中方案,既不違製又迎合了帝心,可此舉也恰恰讓一切爭議歸於平息,令承平帝的試探之意完全落了空。
最讓人生氣就是那個程訓了,承平帝是想試探群臣對於立儲的意見,但並不等於想將這個話題擺在明麵上談,一個小小的侍禦史竟如此膽大包天,他的背後難道就沒有人主使嗎?
承平帝越想越頭疼,莫名其妙的開始心慌、發汗,侍立一旁的小內侍見他臉色不對勁,呼吸也越來越急促,連忙喊來了薛尚。
“陛下,您禦體可有不適?要不要傳太醫?”薛尚緊張地問道。
“不要傳太醫!”承平帝咬牙喘息道,“傳秦王速來見朕,再傳旨給寧遠侯,讓他悄悄地帶白郾進宮!”
“奴婢遵旨!”
祁翀和柳明誠一路嘀咕著今日的朝議,剛剛走到宮門外,就聽得身後有人連連呼喊:“秦王殿下、寧遠侯留步!”
二人回頭一看,兩名小內侍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殿下,陛下請您立即覲見!侯爺”一名小內侍附到柳明誠耳旁低語幾句,又將懷裡的一個衣服包遞給了柳明誠。
柳明誠點點頭轉身上了馬車,祁翀則跟著小內侍快步來到萬歲殿。
萬歲殿內,承平帝的臉色更加蒼白了,意識也逐漸趨於昏迷,身旁圍著七八個內侍均是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陛下這是怎麼了?”祁翀皺著眉問薛尚。
“不知道啊,突然就有些意識不清了,可陛下又不讓傳太醫!”薛尚急得團團轉,“殿下,您快拿個主意吧!”
祁翀在腦中將自己知道的所有醫學常識迅速過了一遍,突然想到了一點,詢問道:“陛下今天起床以後用過早膳了沒有?”
“沒有,早上說是沒胃口,等下了朝再用膳,可剛下朝回來就這樣了,還沒來得及傳膳。”
祁翀一聽頓時有數了,又問薛尚:“有蜂蜜或者糖嗎?快去拿點過來。”
“糖?”薛尚一時沒反應過來,“禦膳房有,老奴這就派人去取!”
“那得多長時間啊!要儘快!”
“有蜜餞!昨日皇後娘娘送來的一小罐蜜餞還在!”那最初發現承平帝異常的小內侍插嘴道。
“快去拿來!”
小內侍立馬轉身從後殿取了一個小瓷罐來。
“喂給陛下吃!”
薛尚取出一顆蜜餞塞到承平帝口中,可承平帝此時已無法咀嚼,含在口中咽不下去。
“用蜜餞泡水給陛下服下!”祁翀急中生智。
“是!”眾內侍又七手八腳地取來溫水、茶盞,給承平帝灌下了一碗甜水,片刻之後承平帝長出了一口氣這才悠悠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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