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帝對祁翀求見的目的心知肚明,打發榮慶傳旨出來兩個字“不見”。
祁翀也沒猶豫,當即直挺挺跪在了殿外,一言不發。隨侍在側的韓炎見狀忙跪在了身後。
榮慶立時便慌了,輕聲勸道:“殿下,您這是乾什麼呀?陛下已經休息了,您就是跪這兒也還是見不著啊!天色已晚,您還是先回吧,明日趕早再來,否則再晚一些,就出不了宮了。”
“我就沒打算出宮!”
“啊?”
“陛下不見我,我就一直跪這兒,跪到陛下明早睡醒,正好我也不用出宮了。”祁翀擺出一副耍無賴的態度。
榮慶更慌了,見勸不動祁翀,隻好又轉頭進殿稟報承平帝。
“他愛跪就讓他跪著!臭小子,還學會撒潑甩賴了!朕可不吃那一套!”承平帝鄙夷地撇了撇嘴,轉身上了床。
眼見得萬歲殿裡的燈火逐漸昏暗,祁翀心裡暗自叫苦。可已經到這一步了,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下去,他已經篤定,這場大戲的關鍵一幕勢必是要自己親自上場的,否則便不圓滿,既然如此,那再辛苦也得堅持演完。
然而萬歲殿裡再沒有任何動靜,仿佛承平帝真的已經就寢了一般。月上中天,夜色深沉,萬歲殿前一片寂靜,隻有門口值夜的兩個小內侍偶爾挪動一下身體發出衣襟的窸窣聲。
祁翀隻跪了不到兩刻鐘便覺得膝蓋酸痛,他咬牙堅持著,又硬撐了半個時辰,終於有些吃不消了,身體開始搖晃。
韓炎見狀忙膝行兩步上前,用肩膀頂住了祁翀的身體輕聲道:“少主,您靠在奴婢身上,這樣能輕鬆些。”
自封王以後,韓炎已經很久沒有叫祁翀少主了,如今這下意識的稱呼,讓祁翀心中一動。但他還是拒絕了韓炎的提議:“那怎麼行?那樣你也會難受的。”
“奴婢皮糙肉厚不礙事的。”
“不用,我能扛得住!”
祁翀依然嘴硬不同意,然而又過了一個時辰後他終於還是靠在了韓炎身上——實在太特麼累了!
祁翀心中暗罵承平帝不已:意思意思就得了,這老家夥怎麼這麼狠心呀!不會真睡著了吧?
想到萬一承平帝是真睡著了而且一覺睡到大天亮這種可能性,祁翀心裡就叫苦不迭,總不會真的要跪一夜吧?他暗自開始後悔:還是莽撞了,早知道便該天快亮的時候再來演這苦情戲。
老天爺呀,幫幫忙吧!
許是老天爺真的聽到了祁翀的暗自祈禱,就在祁翀感覺膝蓋快磨破皮兒了的時候,萬歲殿的門開了。
榮慶小碎步匆匆走到祁翀麵前道:“殿下,陛下叫您進去!”
“誒!”祁翀痛快地答應了一聲,抬腿就要起來,動了一下卻沒挪得動腿,這才發現雙腿已經麻了。
榮慶忙喚過值夜的小內侍將祁翀一左一右攙了起來,又扶著他走了幾步,這才恢複了正常。
進入後殿,承平帝僅穿著一身中衣披著大氅靠在榻上,見祁翀進來雖是板著臉,但目光中卻並無多少怒容。
“臣祁翀參見陛下,深夜驚擾陛下,臣罪該萬死!”祁翀依禮跪下磕頭,這一跪膝蓋又是一陣酸痛,他暗自咬了咬牙,沒讓自己喊出來。
“你也知道大半夜的打擾人家睡覺不合適啊!那你還來!你就跟柳明誠一個德性,什麼道理都明白,就是做起事來非得擰巴著來!行了、行了,起來吧,還沒跪夠是怎麼著?”承平帝沒好氣道。
“謝陛下!”祁翀站起身來賠笑道,“寧遠侯的性子陛下既然如此了解,您又何必跟他計較呢?”
“哼!就知道你是為他來的!那是朕要跟他計較嗎?那是他鬨的太過分了!砸政事堂、打宰相這種事他都乾得出來,還有什麼是他不敢的?他要不是朕的表弟,早就押到刑場開刀問斬了,還用等你來求情!”
“陛下,您也說了,他是您的表弟。這姑祖母大壽在即,聽說寧遠侯出事,已經急得病倒了,您總不能讓她老人家六十大壽過不安寧吧?”
“姑母病了?”承平帝皺了皺眉。
“是啊,已經讓大夫看了,說是急火攻心。”
“榮慶,明日讓太醫去看看。”
“是,陛下。”
“陛下,您看寧遠侯這事兒——您就高抬貴手饒他這次吧!”
“這是朕高抬貴手的事兒嗎?這事兒得著落在你身上!”見祁翀一臉迷糊,承平帝繼續解釋道,“柳明誠這次得罪的誰?是杜相!你老丈人!現在是他不依不饒,他不鬆口,朕總不能直接駁了他的麵子吧?誒——解鈴還得係鈴人!”
“您是說隻要杜相肯鬆口,寧遠侯就沒事了?”祁翀喜形於色。
“哪有那麼簡單?頂多免了死罪而已,活罪還是要論的。畢竟那麼多官員在場,大家都看到了,總不能真拿律法當兒戲吧?”見祁翀有些失望,承平帝又冷著臉道,“你也彆太得寸進尺啊!他鬨得這麼過,不罰如何能長記性?你自己說說他該不該罰!”
“寧遠侯的確該罰,陛下所言極是!陛下肯法外施恩,那是天恩浩蕩,臣銘感五內!”祁翀生怕承平帝再反悔忙順著他的意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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