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忱這幾天也的確很忙。
不知為何,京城最近治安大壞,偷盜案件頻發。前夜西城五家富戶被盜,昨夜一夥盜賊一夜之間光顧了豐樂坊幾家店鋪,今日清晨,一位老掌櫃的又在路上被人洗劫,雖然丟失的錢財不多,但人卻被打成了重傷。
好在那老掌櫃的走南闖北見識頗豐,聽出了歹徒的口音是固興口音,順著這個線索,張峭將城裡帶有固興口音的人查了個遍,總算找到了線索,最後順藤摸瓜抓了四個人。
一審問才知,這幾人不但是今早攔路洗劫老掌櫃之人,前夜被盜的五家中也有一家是他們乾的。他們原本也並不是慣犯,而是固興程家的家丁。程家被抄後,他們雖被釋放為平民,卻也因此喪失了收入來源,又沒有什麼賴以生存的手藝,眼看著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都需要挑費,他們實在沒有辦法,這才鋌而走險做起了無本萬利的買賣。
他們還供稱,其他幾起案子很可能也是與他們一樣的被放家奴做的,如今這些人大多生計無著,隻能以此為生。
也正是自這一日起,京城治安形勢愈發嚴峻,已經發展到了許多人當街明搶的地步,由此又引發了數起命案。雖說張峭在鎖定了這夥人的身份特征之後迅速破獲了大部分案件,但破案趕不上發案快,新的案件不斷發生,軍巡司都快跑斷腿了也無能為力。眼看著長此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柳忱終於向祁翀稟報了此事。
收到柳忱所上公文後,祁翀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釋放奴婢為平民本來是好事,但他卻忘記了京城的承載能力是有限的,一下子弄出兩三萬無業人口出來,這可不是京城一時之間能夠消化得了的。
他思忖半晌,派人叫來了工部尚書李勉。
在六部之中,工部地位最低,平常也最沒有存在感,而有存在感的時候又往往不是什麼好差事,因此突然被太子殿下傳召,李勉難免有些忐忑,一個勁兒地思索自己最近的差事有沒有辦的不妥之處。
皇陵快修完了呀,慶王都回來了,沒聽說再出什麼岔子呀?文華殿的殿角也修好了呀?修官道的事情工部也很配合呀?能是因為什麼事呢?
想來想去,他決定將郎中張薦一起叫上,反正有這位老工部在,不管太子問什麼,總能應付一二吧。
張薦是淮州路段修路暫停之後回京的,跟方深甫是前後腳,聽說又要修通往南唐的官道,本打算這幾日就與方深甫一同出京,卻不想突然被上司叫著一起來見太子殿下。他倒是心中頗為坦然,想著正好跟殿下稟報一些修路上的事情,便欣然答應同往。
二人一路來到文華殿,見禮之後偷瞄了祁翀一眼,見他臉色還算不錯,李勉這才放下了心。
“張薦,你回來了?”見到張薦,祁翀果然很高興,直接將李勉扔在一邊,先拉著張薦聊了起來,“何時回來的?怎麼沒來見孤?”
“回殿下,回來有幾日了,臣品級低微,沒有資格進宮啊,又未得殿下傳召,自然是見不著殿下的。”張薦笑道。
“你也是死心眼兒,托人帶個話進來,告訴孤你回來了不就行了?說說看,這次出去整飭官道,可有心得?”
“回殿下,臣和方公此次修路之行頗為順利,其中上仰殿下決策英明,中賴諸公儘心儘責,下靠百姓齊心用命”
“說人話!”祁翀瞪了張薦一眼道,“怎麼出去一趟,還把老方那一套給學回來了!”
“嘿嘿,殿下息怒,其實說白了就是錢糧到位,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以往征發徭役啊,百姓不願意來,畢竟給官府白乾不說,還得自己搭上口糧,又耽誤自家乾活兒,這誰能樂意?可殿下將徭役改為雇傭,不但給高額工錢,還頓頓有乾糧吃,隔三岔五還能見點兒肉腥,這可把那些泥腿子高興壞了,一個個爭相來做工,家裡的農活兒全都丟給女人和孩子。這女人、孩子也樂意啊,畢竟男人出去乾活兒是真能拿回來錢!而且是計量發薪,多勞多得,那老百姓啊簡直不要命了一般在乾!所以啊,咱們修路從來不缺人手,人手足了,進度就快,本來兩三個月才能完成的量,愣是一個月給乾完了!”
“百姓想掙錢是好事,但是,也要愛惜民力才好,不能真把百姓累死,告訴他們,今後有的是掙錢機會,要悠著點兒,好好活著才能掙更多的錢。你們最好也定個最大工作量或者最長工作時長之類的,到量或者到時就要強製休息,不能掙錢不要命!”
“殿下真是愛民如子啊!臣一定遵命照辦,也會讓百姓們都知道殿下的仁德”
“又來了!”祁翀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臉上卻並無不悅之色。
二人這一番對話聽得李勉暗自心驚,不由得慶幸自己將張薦帶來是多麼的明智。
這小子何時跟殿下走的這麼近乎了?居然都能開上玩笑了!殿下如此賞識他,我這個工部堂官竟然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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