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侍衛親軍向群臣揮起大棒之時,宮中已經得到了這個消息。
“田文昭這是在自尋死路!文人風骨豈是一頓板子就能打散的?他越是如此,越是自絕於士人!而且他這樣做,說明他已經阻止不了陛下親政了!”祁翀斷言道。
“可侍衛親軍被他牢牢握在手中,就算皇帝親政了,恐怕也是睡不安寢啊!”婁太後憂心忡忡道。
“太後不必多慮,侍衛親軍其實也沒那麼難對付。”祁翀微微笑道。
“哦?表哥有何高見?”田鳴興致勃勃問道。
“陛下,您看,”祁翀指著麵前盤子裡的一個橘子道,“我想吃這個橘子,但僅靠想,這個橘子是到不了我口中的,我需要用手去拿才可以。想要保護這個橘子不被吃掉,兩個方法:一是徹底斷了我腦中想吃這個橘子的念想,二是綁住我的手,讓我拿不到那個橘子。
同樣的道理,任何一個人想要掌控一支軍隊都不可能隻靠自己一人做到,必然要依靠手下爪去替他實施。而想要打破這種控製,要麼直接乾掉首腦之人,要麼控製住那些爪牙。如今以陛下的實力想要直接乾掉攝政王自然是做不到的,但乾掉那些爪牙並找人代替他們,卻不是什麼難事。”
田鳴仔細琢磨著祁翀的話,若有所思。
婁太後問道:“可是又能找什麼人來代替他們呢?你又如何知道軍中哪些將領願意效忠皇帝呢?”
“本來嘛,與皇家最容易形成天然聯盟關係的就是勳貴之後,隻可惜大唐皇帝自廢武功,才造成了今日無人可用之局麵。”
祁翀說完停了停,不無嘲諷地看了田鳴和婁太後一眼。田鳴顯然對前朝往事並不太熟悉,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太後卻聽懂了祁翀的話外之音,有些心虛地看了看站在祁翀身後的韓炎。好在韓炎一臉平靜,婁太後這才微微放下心。
“那現在該怎麼辦呢?”
“其實還有一支力量是可以用的,就看陛下和太後敢不敢用了。”祁翀神秘一笑道。
“什麼力量?”
“宗室!我這幾天了解了一下貴國的國史,發現有一點貴國與淵國很不相同。我淵國皇家子嗣一直不太興旺,皇子皇孫所封爵位也比較高,容易得到重用。但貴國卻處處相反,宗室人丁興旺,但爵位、官職卻普遍很低。皇室旁支子弟許多人一輩子都混不上一個爵位,不知這是為何?”
“這個朕知道。”田鳴忙道,“這是太祖皇帝留下的祖訓。太祖皇帝生有二十一子,序齒的也有十五人。初時也是人人封王的,可後來太祖晚年時發現自己的孫子輩竟已有百人之多,將來若人人封爵,則國庫根本無法負擔這麼大一筆開支,於是便將諸子中無功之人全部降爵。後來便定下規矩,皇子皇孫若無大功於社稷則封爵止於公,子孫無功者一律降等襲爵。並且我朝爵位等級本來就少,若三世無功,連降三次之後便無爵可襲了。因此現下便有大量無爵之宗室,那些人雖能從國庫領一份俸祿度日,但數量不多,僅可糊口而已。”
祁翀點了點頭,對唐國太祖這份設計倒是頗為讚許,想不到這位太祖皇帝倒是個體恤民力之人。
“表哥的意思是用這些旁支宗室?”田鳴也醒悟了過來。
“貴國皇室繁衍至今,宗室子弟幾百上千人總是有的吧?這些人雖不是人人都有過人才能,但文韜武略居於中人之上者想必也不在少數。從中選個幾十上百人充斥於侍衛親軍之中,陛下這點權力總還是有的吧?”
“當然,這件事朕能做主。”田鳴興奮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朕就選人去!”
“陛下莫急!”婁太後卻攔住了田鳴,問道,“元舉這主意雖有道理,可我還是覺得有一事不明。對於宗室子弟而言,皇帝和攝政王都是他們的同族,誰做皇帝又有什麼區彆呢?他們又為什麼一定要站在皇帝這邊呢?”
祁翀心中暗自對這位太後起了三分敬意,雖為女流,這腦子卻比田鳴要清醒地多。
“太後,您且想一想,田文昭自掌權以來為宗室子弟做過什麼沒有?恐怕沒有吧?”
“畢竟祖宗成法在,他也隻是遵照祖宗之製而已。”
“那不過是借口。他心裡若真顧念同宗之情,怎麼著都能對同宗子弟照顧一二,可他卻什麼都沒有做。換句話說,他掌權那麼多年,宗室子弟並沒有從他那裡得到任何好處,既如此,宗室子弟又有什麼理由支持他?而陛下則不同!陛下顧念同宗之誼,願意重用宗室,給他們為朝廷效力的機會,他們又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婁太後思慮再三,認為祁翀此言確有道理,這才對田鳴點了點頭。
廷杖風波尚未平息,兩日後的朝會,田文昭再次迎來了針對他的第二波暴擊。
“臣羅遵彈劾攝政王田文昭。”早朝一開始,老太傅就開始了他的第二輪彈劾。
“攝政王雖有攝政之責,咱終究位居人臣,曆朝曆代無有於禦座之下為臣子設座者。攝政王既非天子,又非儲君,於禦前設座受朝臣拜賀實乃僭越之舉。臣等從前畏威吞聲,今冒死奏聞,伏請陛下聖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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