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常愈返回江北大營之前不久,幾乎是前後腳的工夫,荊錫也來到了江北大營。
進了大營見到了柳明誠之後,荊錫才知道自己白跑一趟,他頓時後悔不迭。之前北淵肯將董家人送還,至少還可以說是為了換取急需的檀木棺材,可如今自己這樣跑來又能讓董都督拿什麼來換呢?這不是上趕著給人家送人質嗎?
就在他忐忑不安之際,柳明誠卻給了他無上的禮遇。柳明誠盛讚其舍身救主的大義,對其才華更是讚不絕口,日日設宴款待不說,又贈送金帛美女無數,閒談中知道了他酷愛一道叫“爆炒鳳舌”的菜肴後,便命人抓儘了百裡之內的雀兒,隻供他一人享用,喜得荊錫樂不思蜀,直道“此間好”。
這荊錫原本就是個落第舉子,為人又有些自命不凡,一直鬱鬱不得誌,這才投靠到董肇麾下做了幕僚。如今柳明誠對他日日吹捧,直將他誇的是“天上少有,地上絕無”。那柳明誠是什麼人啊?北淵榜眼!當世大儒崔與之的得意弟子!能被他看得上的豈是無才之輩?所以說啊,自己屢試不中,絕非自己才華不足,都是那些俗世庸人看不懂老子的絕妙文章!
想到這裡,荊錫便將柳明誠引為知己,三杯酒下肚更是昏了頭腦,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傾囊相告,甚至將潯堡乃至整個愗州的布防情況以及自己所聽聞過的東吳朝廷秘事都一五一十地說與了柳明誠聽。
柳明誠聽後自然是對他更加熱情,哄得荊錫都忘記了自己姓甚名誰。
如此逍遙七八日後,這一日,荊錫又喝得酩酊大醉,昏睡了過去,醒來卻發現自己在船上,而船已行至江心。
“這是要去哪兒啊?”荊錫醉眼惺忪問道。
“荊先生,小的們奉命送您回潯堡啊!項國公說了,您在江北耽擱太久了,怕董都督著急,讓小的們先送您回去。”
“昨日沒聽項國公提起啊?”荊錫嘀咕了一句,緩步踱出了後艙,見前艙擺放著數十個大箱子,打開一看,正是之前柳明誠答應他的金帛珠寶等物,不禁大喜,暗道,項國公果然至誠君子,不曾欺我!
又行了數裡,忽然水麵上不知從何處冒出十餘隻船,將荊錫的座船團團包圍起來。
北淵的水手們一陣驚嘩喧鬨,隨後都鑽入了水中,消失不見,偌大的船上頓時隻剩下了荊錫一人。
荊錫此時還沒意識到危險已至,還以為是董肇派人來接他了,施施然走出了船艙。
“你們是哪位副將的部下?秦副將還是陳副將?”站在船舷邊,荊錫大大咧咧問道。
“我們是孫烈上將軍麾下!閣下可是荊錫先生?”領頭的小校問道。
“正是在下。不過,你們既是孫將軍麾下,為何會在潯堡這邊?”荊錫皺了皺眉。
“潯堡?荊先生怕是弄錯了吧?這裡是在涇口之東啊!再往東就是沭城了!”小校抽了抽嘴角,露出了一絲嘲諷。
“沭城?”荊錫心裡一驚,終於意識到不對了。從江北大營到潯堡是往西走,到沭城卻是往東走,方向正好相反,怎麼可能會錯呢?更何況,這些士兵是怎麼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呢?
不好!被出賣了!荊錫頓時冷汗直流!
果然,那些圍上來的東吳兵毫不客氣,迅速登上荊錫的座船,將他五花大綁起來,又將船開回了沭城。
“董都督台鑒,前次來信已閱,知君深明大義,恥於與宵小之輩共事,欲興師討伐,此乃正道之舉,至為讚同。吾方尚需籌備十日,定於本月望日進軍沭城。待君成功克複安池、涇口之後,即可對沭城構成夾擊之勢,屆時沭城可破。盼與君把盞共慶於沭城。明誠敬上。”孫彥光讀完了信,雙手將信紙遞給了孫烈,“這就是從那個謀士荊錫身上搜到的信。”
“這個荊錫真的是從江北大營出來的?這密信——不會是離間之計吧?”孫烈沉著臉問道。
“荊錫千真萬確是從江北來的,這密信藏得極為隱蔽,如果不是割開了他所有的衣物一點一點檢查,差點沒有找到,不像是離間!”孫彥光搖了搖頭,喝了一口茶又繼續道,“根據咱們在董肇那裡的細作所說,北淵劫了董肇的家人,非但沒有殺害,反而禮遇有加,全須全尾地給送了回去,還把那個罪魁禍首也送給了董肇!那好歹也是北淵的五品官員啊!說送出去就送出去了!北淵做出如此有損國格之事,如果沒點兒特殊原因,您能信?北淵不但把人給送了回去,還送去了大量的錢財、禮品,董肇可是結結實實發了一筆橫財!而他們的借口竟然是為了一口檀木棺材!能使用檀木棺材的也必然是貴重人物,可據咱們派往孝寧城裡的探子所說,城裡最近根本沒有什麼大人物去世,也沒見江北大營裡有人發喪,可見這理由不實。有人親眼看見董肇上了北淵的船,而且隻帶了幾名心腹,說的什麼沒人知道,隻知道荊錫離開潯堡前往孝寧也是那一天!這難道也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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