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這……臣以為當好言安撫,順應民意,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則民亂自平。”逄循搖頭晃腦道。
“聽起來不錯,可百姓若就是不講理呢?”
“聖王之道,仁也、義也,以德行仁,以德服人,以寬仁待百姓,豈有得民心而民亂不治之理?想必是蔣嶷素來不能施行仁政,否則何至於此?”逄循得意洋洋,心中對自己的答案篤定萬分。根據他這半年來的觀察,這位太子殿下對百姓最是仁愛,如此應對,一定是錯不了的。
祁翀一聽便知此人不過泛泛之談,實際毫無為政經驗,苦笑道:“都說‘空談誤國’,孤今日算是見識了。逄侍郎,若今後再有亂民鬨事,也不必派兵彈壓,就讓你去跟對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若講得通你便大功一件,若講不通,你被亂民所殺,那也是該死,因為你‘素來不能施行仁政’嘛,‘否則何至於此’,是不是?”
眾臣哄堂大笑,逄循萬沒想到馬屁拍錯了地方,臊的滿臉通紅,不知所措。
“向尚書!”
“臣在!”向櫛忙應道。
“看看哪個州刺史出缺,最好是民風彪悍之地,讓逄侍郎挪挪窩吧,也讓他知道知道他的法子到底可行不可行!”
“回殿下,河西路夏州刺史出缺,此地民風一向以勇武著稱。”
“那就這麼定了!”祁翀跟向櫛說完,扭頭見逄循一臉沮喪、忐忑,笑道,“逄循,你不要以為孤將你外放是因為你說錯了話而罰你,恰恰相反,孤是在給你一個機會!”
逄循大惑不解地抬了抬頭,祁翀也不跟他解釋,又轉頭對眾臣道:“諸公,你們中有多少人是從一開始便在京為官,從未到地方任職的?站到中間來。”
少頃,便有數十名官員走到中間,竟占了上朝官員的一大半,其中也包括杜延年和柳敬誠。
祁翀點點頭,示意眾人回到原位,道:“從一開始便留京任職者,往往都是朝廷看重的棟梁之材,尤其是翰林院的翰林們,無不是作為儲相被著力培養。然而這些人真正能進入政事堂的不足十分之一,甚至能夠成為六部堂官的也隻在少數。何也?久在中樞,不接地氣兒,這就是最大的弊病!做官不是做文章,掉書袋子是沒有用的!”
祁翀略一停頓,又對杜延年道:“杜相,你和吏部操辦一下此事,凡在京四品以下官員,此前從無在地方任職經曆者,一律按不低於現任品級的職務外放,並從地方官員中遴選優異者入京任職!尤其是翰林院,留下兩三待詔即可,其餘全部放出去!此事要在除夕之前辦妥,而且,今後要形成規矩,凡無地方任職經曆或在地方任職考核未達優異者,一律不準拜相!若一地都治不好,何談治一國?欲治一國,先治一地吧!”
“臣遵旨!”
逄循此時才明白祁翀所言“給你一個機會”的含義,忙不迭地叩頭謝恩。
放過了逄循,祁翀又轉向眾臣問道:“剛才讚同惲德彝所奏,要查蔣嶷的是哪一個?”
“臣太常寺少卿詹萬頃。”
“詹少卿認為蔣嶷錯在何處啊?”
“回殿下,蔣嶷作為一縣之長,甫一到任便在當地無事生非,羞辱士紳、誣陷良民,致使吉平案不能結、稅不能收、役不能發、路不能修,其本人去年考核位列末等,如今又借彈壓亂民之機勒索鄉紳,逼反陶士旋。如此酷吏,治一縣便是一縣之禍,治一州便是一州之禍,不可放縱!”
“你所言與柳忱奏章上所言大相徑庭,孤一時也難以判斷,不如你們當麵對質吧!柳忱!”
“臣在!”柳忱因為沒有官身,隻是臨時被叫來參加朝會,因此站在隊伍最末,此時聽到祁翀叫他,立刻趨步上前。
“跟諸公說說你了解的情況吧!”
“是,殿下。”柳忱直起身子掃了一眼詹萬頃道,“臣到吉平之後,對於縣令蔣嶷到任兩年來的所作所為也進行了一番調查,發現吉平縣確有一案案發已逾一年,至今未結。
去年,一欒姓女子被陶家強行從家中擄走,送入妓院,後因不堪淩虐,自經而死。欒父告至縣衙,蔣嶷經查訪得知,這家妓院背後東家也是陶家,這才上陶家拿人!
可消息不慎走漏,陶士旋早有準備,隻說那女子之死與他毫無關係,又毀掉了所有證據。
蔣嶷沒有輕信其所言,堅持繼續調查,陶士旋又企圖賄賂於他,這反倒被蔣嶷抓住了把柄,好生羞辱了一番。
陶士旋見蔣嶷難以收買,不得已讓自己一個管家出來頂包,自承一切罪過,自己隻領了一個管教不嚴之過,想要就此將此案了結。
可蔣嶷不依不饒,寧肯冒著考核不佳的風險將此案掛起,也沒有按照他的意思結案,這才造成了此案至今未結。
臣已將那妓院查封,找到了往來賬簿,確認妓院的確是陶家產業;又審問了那頂包的管家,其也供認一切都是陶士旋主使,他隻是個執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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