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樞密院正堂,祁榛指著兩側的廂房對滕致遠介紹道:“樞密院一共五進,三進院正堂便是白虎堂,這兩邊廂房是存放機密檔案之所,都是有人把守的,無關人等不能隨意進入。你執掌的外參司在外麵的二進院。”二人邊說邊來到外院,“東邊是職方司和武功司,西邊便是外參司和內參司。”
二人一前一後向西南角的外參司值房走來,裡麵的人早注意到了,忙出來迎接。
“正好都出來見見,”祁榛笑道,“這位便是你們的頂頭上司,新任外參司主事滕致遠!”
眾人見眼前的主事竟還是個嘴上無毛的半大小子,不由得都愣住了,一時之間竟無人前來見禮。
祁榛頓時不悅,清咳了兩聲,這才有人回過味兒來,上前見過上官,滕致遠也一一回禮。
“滕主事雖然年輕,卻是陛下欽點的外參司主事,也是曾深入敵國九死一生的好漢,你們一個個不要小瞧了人家!若是因他年少便生了輕侮怠慢之心,那就給孤滾出樞密院另謀高就去,樞密院不留目無上官、狂妄無禮之輩!”
祁榛性情一向溫和,對下屬也從來都是和顏悅色,今日這番話不可謂不重,眾人聽得都是一凜,至少麵上不敢對滕致遠流露出任何不敬之意。滕致遠知道祁榛這是有心幫他,心中默默記下了這份情。
祁榛走後,滕致遠在眾同僚簇擁下進入值房,與眾人一一通名認識,問道:“你們都是衙門裡辦事的?”
“是,卑職等都在值房辦公。”
“那準備派到各國刺探的人在哪裡?”
“滕主事說笑了,那些人哪有資格在公廨內出現呢?都是派差事的時候到門房處聽吩咐就是了。”一名員外郎笑道。
“這不行,收拾一間屋子出來,今後公廨內要有他們的一席之地!哪怕他們不常在公廨辦公,也得讓人家知道,這裡是他們的娘家!另外,打發人把他們都叫過來,我要給他們授課!”
眾人雖不解這位年輕的上司此舉是何意,但壽王的話言猶在耳,也隻好照辦。
到下午時分,一間屋子便被空了出來,近百名士兵奉命前來報到。
“滕主事,這都是從京營裡選出來做過斥候的好手,個個家世清白,腦子好使!”一名小吏介紹道。
滕致遠的目光從眼前這群士兵中掃過,手中的戒尺一一點了過去:“你,太高了,淘汰;你,太黑了,淘汰;你,太胖了,淘汰;你、你還有你,太磕磣了,也淘汰;你這大小眼兒也太明顯了,淘汰;你臉上怎麼還有道疤瘌呀,淘汰”
隨著他一通點指下來,二十多人離開了那間屋子。然後剩下的人便被要求一一上前做自我介紹。
“小人馬三,朔州人氏,在軍中做斥候三年了。”
“你會什麼手藝嗎?”
“手藝?俺從軍之前做過湯餅,這算嗎?”馬三撓撓頭問。
“算,留下!下一個!”
“我叫王二柱,京兆府鹹城縣人,能拉二石弓!”一名頗為敦實的漢子自豪地道。
“給我看看你的手!”
王二柱依言將自己粗壯的手伸了過去。
“淘汰!”
“為為什麼?”王二柱惱了,不服氣地道,“我能拉二石弓!不比那個會做湯麵的強啊?!”
“就是因為你能拉二石弓才不要你的!你自己看看你的手,那個老繭啊,一看就是經常挽弓的手,有經驗的城門吏一下子就能認出來,還沒入城就露餡了!淘汰!下一個!”
“我叫劉強,湖州人氏,上過戰場很多次了,我沒什麼手藝,也挽不了強弓,就是一樣——不惜命、不畏死!”
滕致遠笑了:“受過傷沒有?”
“當然受過!前胸、後背都有!那點小傷奈何不了我,老子帶傷也砍翻了好幾個!”
“好樣的!”有人發出了喝彩,劉強愈發自豪。
“淘汰!”
“不是,我傷在衣服裡邊兒,看不出來的!”劉強急了,大聲爭辯道。
“那也不行。劉大哥,我敬佩你是條好漢,但你應該上戰場博軍功,我這兒不適合你!下一個!”
接下來滕致遠又淘汰了幾個軍中好手,似乎越是好兵他越不要,看的旁邊的小吏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一個時辰後,屋內隻剩下了不到一半的人。
滕致遠環視眾人侃侃道:“首先恭喜諸位通過了第一輪篩選。我知道你們做過軍中斥候,刺探軍情都是好手,觀旗、捉舌頭不在話下。但是,深入敵國做細作跟做斥候還是不一樣的,需要你們長期潛伏在敵國,更需要大夥兒的配合。
一般來說,在敵國刺探消息無非三種手段,其一便是金錢開路。就比如說我,偽裝成富貴公子,到處撒錢,跟許多富家子弟、高官顯爵都有生意往來,人脈自然就廣了,消息也就源源不斷地自己送上門來了!做得再好一些,咱們甚至可以影響他們的朝政決策!哪怕身份暴露了也不怕。就拿我這次被俘來說吧,他們明知道我身份存疑,卻不敢殺我,甚至不敢對我用刑,一方麵是我朝聖天子天威遠播,震懾扶餘人不敢造次,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咱朝中有人啊!不少扶餘官員跟我一起走私,還有小辮子捏在我手裡呢,我若是受了刑,難保不會供出幾個名字來,那就有人要倒黴嘍!所以他們不但不敢動我,還得拚命證明我不是細作,哪怕我都承認自己是細作了,審我的官員都不敢記下來!這就是金錢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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