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子過謙了！這‘瑄璧樓’是你開的？”祁翀不動聲色將話題引了過去。
“正是，小小產業，比不了平原商號的大生意，掙點零花錢而已。”王文光謙虛道。
“王公子到宣州也就半年多吧？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掙出這麼大一份產業，好本事呀！”祁翀的陰陽怪氣讓王文光心裡“咯噔”一下，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瑄璧樓的產業是怎麼來的，他自己心裡再清楚不過，而他今日之所以到這裡來也是因為焦掌櫃派人傳話給他，說樓裡來了一幫客人，出手闊綽，直接包了整個瑄璧樓後院不說，居然還管起了段鳳儀的閒事。
他疑心這又是京城裡派下來的禦史，便決定先讓安撫使司的土兵打著抓賊的名義先把段鳳儀搶出來，省得他落入禦史手中，可沒想到這幫人這麼沒用，更沒想到對方也並不是他以為的巡察禦史。
然而連述的身份卻更令他頭疼，這位可是能通天的！萬一解釋不清，被告到天子駕前豈不是，那豈不是更糟？可現如今人家肯定已經聽段鳳儀說過原委了，他是該否認段鳳儀的指控、指責他喪心病狂、惡意構陷還是直接跪地認罪、痛哭流涕，向連述表示自己痛改前非的決心、請他網開一麵呢？
思來想去，王文光決定還是一推六二五，字斟句酌道：“這個不瞞您說，這瑄璧樓的確是我從彆人手裡盤下來的，至於其中的過程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畢竟，都是手底下人去辦的嘛！要是底下人辦事有什麼不妥之處，您儘管指出來，我一定嚴懲不殆！”
“我也沒說發生了什麼呀?王公子何必急於辯解呢?”祁翀端起茶碗，輕吹著裡麵的茶葉，看都沒看王文光一眼，“不過，王公子，我倒的確聽到了一些傳聞，說你沒付錢就把這瑄璧樓給占下來了，還說你為了得到人家這買賣，把人家兒子關進了大牢，還把人家兒媳逼死了——王公子，買賣不是這麼做的呀！這無論如何說出去都不好聽啊!”
王文光卻喊起冤來：“天地良心啊!在下就是再霸道也不可能不付錢就白占著人家的買賣呀！那不是明搶嗎?我是實打實付了一萬貫的呀！至於這‘誣人入罪’一說，我就更不清楚了。連總，您初來乍到，可千萬不要被小人所蒙蔽呀!”
“哦?是嗎?”祁翀對他的態度絲毫不意外，扭頭對韓炎道，“讓懷民把那個段鳳儀帶過來。”韓炎點頭應諾，不多時便引著席安和段鳳儀進來了。
段鳳儀一進來便發覺了王文光的忐忑和局促，對他與祁翀之間的強弱之勢立時便有了計較，心中也有了底氣。他上來一把就薅住了王文光的衣領，怒罵道：“王文光!你個千刀萬剮的禍害!你把我兒子弄哪兒去了?啊?!你還我兒媳的命來!”
王文光嚇得連連躲閃，焦掌櫃忙土前護主，卻被段鳳儀一口咬在了手腕上，疼得他“哇哇”大叫。
韓炎一把將段鳳儀拉開，斥責道：“鬨什麼鬨！大公子叫你過來就是要把這件事弄清楚，你如此胡鬨，惹惱了大公子，甩手不管了，看你到時候到哪裡哭去！”
段鳳儀一聽，果然不敢再鬨了，老老實實站在旁邊等著問話了。
“段鳳儀，你說王公子一文錢沒付就搶走了你的瑄璧樓，可王公子卻說他實打實的付了一萬貫。我也不知你倆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不如就你們雙方各自拿證據出來吧！段鳳儀，你有證據嗎？”
段鳳儀露出一臉的苦澀道：“沒給就是沒給，這叫我如何證明？當日我在王家私宅中被人強逼著畫押，然後就被轟出了府門，在場的隻有王家那些下人、家丁，可他們又怎麼可能為我作證呢？”
“那這麼說你並沒有證據囉？”祁翀又轉向王文光，“你呢？你有證據嗎？”
王文光得意洋洋道：“我當然有證據了。”說著便從懷中取出了一張紙，展開在眾人麵前亮了亮，“喏，這就是轉讓瑄璧樓的文書。上麵寫的可是清清楚楚，價款一萬貫。那一萬貫錢我讓人用五口箱子裝了，送去了段鳳儀家裡的，這豈能作假？”
“你送去了他家裡？”祁翀眯起了眼睛。
“可不是嗎？他家就住在城西廟前街甜水井對麵那排第三戶，我記得清清楚楚的！”
“段鳳儀，他說的地址對嗎？”
“地址倒是對，可他在胡說八道呀，絕無此事！”段鳳儀忙道，“我發誓從未收到他的一萬貫錢！他若真能給這些錢，我心甘情願將店賣給他便是，何必多事？不信你們到我家裡去搜啊，我家裡絕沒有這些錢！”
“現在去搜有什麼用？說不定你早把錢轉移或者藏起來了呢！”王文光抗議道。
“一萬貫又不是個小數，你也說了那是五口箱子，我能轉移到哪兒去？你占了我的店之後沒幾天就把我扣在這裡了，我哪有時間轉移？”
“說的有道理，那就去搜一下吧！懷民，你帶幾個人過去看看！”
“是，大公子。”席安應了一聲，帶著幾個人離開了。
“錢的事等會兒再說，那他這兒媳受辱自殺又是怎麼回事啊？”祁翀問王文光道。
“這我真不知道啊！那日我請段老板去我家商談轉讓店鋪之事，不知為何他兒媳也跟著去了。期間因為價錢談不攏，他兒媳屢屢胡攪蠻纏，下人們氣不過，推拉了兩把，僅此而已，絕無侮辱一事！至於他兒媳因何自殺——嗬嗬，丈夫離家，公公鰥居，誰知道呢？”
王文光分明意有所指，氣得段鳳儀渾身顫抖，跳著腳地咒罵王文光不是東西，罵著罵著又要上前去廝打王文光，再次被韓炎一把拉開。
“好了，這事兒既然說不清楚。那就再說說他兒子勾結江洋大盜一事。”祁翀顯然有些不耐煩了，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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