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總此言何意？”王文光向“連述”投來了詫異的目光。
“王公子，咱們提前可是說好了的，我隻等你到午時初刻，過時不候！你自己看看現在幾點了？”祁翀說著掏出了懷表打開亮到了王文光麵前，上麵時間顯示正是十一點半，也就是午時二刻了！
“這這不就剛過嗎？我現在就讓人去取東西，最多一個時辰保證能湊齊！您就通融通融吧！”王文光隻覺得今日“連述”的態度十分古怪，既通情達理，卻又鐵麵無情。
“我是能通融，可你問問外麵等著的那位東家願不願意通融？人家本來昨天就能簽約的，就因為這兩股留給了你而喪失了機會！人家心裡老大的不樂意，昨日下午在我這兒鬨了半天了。我也是沒辦法，隻好答應人家，隻要午時初刻之前你沒有通過驗資，就自動喪失資格，讓他遞補！現在約定的時間已到，人家怎麼可能再給你機會讓你補交資產呢？你隻要一出這個門，外麵那位一定擠進來硬逼著我給他驗資，我能拒絕人家嗎？”
祁翀話音未落，院門外果然傳出了拍門、叫喊等嘈雜的聲音，中間還夾雜著諸如“時間到了”、“我要進去驗資”、“那兩股是我的，誰也不能搶”等吵鬨聲。
王文光卻不以為然，撇嘴道：“連總，給誰驗資、不給誰驗資那還不是您說了算？”
祁翀臉一沉：“王公子，話不是這麼說的！為人處世總要講個誠信吧？！無論是為官還是經商，上不欺天子，下不負黎民，中間不忘本心，這才是‘道’！平原商號是皇家的買賣沒錯，可越是如此就越不能不守誠信，我若是說話不算數，丟的不是平原商號和我個人的臉麵，丟的是聖上的臉麵！”
此言一出，王文光也不敢反駁了，畢竟“丟聖上的臉麵”這頂大帽子壓下來，誰也接不住！
“好了，王公子，我最後再問你一句，差的這九萬貫你現在能不能當場拿出來？拿的出來咱們立刻繼續驗資，拿不出來您今日這約就簽不了了！”
“那那我隻簽一股行不行？”王文光見情勢不妙，隻好退而求其次。
“不行！人家外麵那位東家預定的就是兩股，我也答應人家了，如果你驗資未通過，這兩股都是他的，不可分割！”
見“連述”絲毫不肯讓步，王文光大為不悅，臉色開始難看起來：“連總，你這分明是在有意刁難我！你彆忘了，這裡可是宣州！京東路宣州！隻要我祖父一句話，憑你是誰家的買賣照樣做不起來！就算你把股份給了彆人，我日後也有的是手段搶過來！咱又何必費那道事呢？”
“哦？是嗎？”祁翀抬起頭，仿佛看傻子一般露出一股輕蔑的譏笑，“你信不信隻要我一封密信送到禦前，京東路經略相公明日就能換彆人來做！比如——楊康侯！”
見“連述”軟硬不吃，王文光此時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可事到如今他真的能放棄嗎？一旦放棄，放棄的可不僅是一條明晃晃的財路和傍皇家大腿的機會，更是他王文光和他的祖父王弘之的麵子！王大公子浩浩蕩蕩抬著全部家資來驗資，結果卻比不過區區幾個商人，隻能灰溜溜的回家了，這話傳出去得多難聽啊！
再說了，他今日把他祖父都搬出來了，甚至說出了要搶股份這樣的話，也算是不大不小地得罪了“連述”一把，如果事情再辦不成，那豈不是虧上加虧？
事已至此，這兩股今日說什麼也得拿下，其他的什麼都顧不了了！
王文光決心下定，大聲道：“連總，不就是區區九萬貫嗎？我這裡有一件寶貝，可以請大朝奉們給掌掌眼！”說完把手伸到了龐福麵前，龐福立即從懷中取出一個扁平的盒子，雙手捧著小心翼翼地遞到了王文光麵前。
盒子打開，一塊溫潤堅密、瑩透純淨、潔白無瑕、如同凝脂般的白玉璧呈現在眾人麵前。祁翀也算是見過些寶貝的，一打眼上去便知此物不俗，當即點頭道：“是個好東西！老韓，拿進去吧！”
韓炎應了一聲，接過盒子捧了進去，沒用五分鐘就又出來了。
“大公子，大朝奉們說了，此物價值不菲，絕不低於二十萬貫之數”
“哈哈哈那就是說我驗資過了對吧？”王文光狂喜道。
“王公子，我還沒說完呢！”韓炎微微笑道，“你的驗資還是沒過！”
王文光勃然大怒，“騰”地站了起來：“你們玩兒我！”
祁翀也皺起眉來：“怎麼回事？”
“大公子，您有所不知，今日有位老朋友恰好跟著萬盛當鋪的魯朝奉來長見識，不巧他認出了此物！”韓炎邊說邊瞟了一眼王文光，眼神逐漸不善。
而王文光被他這麼一盯，突然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心中莫名冒出一個念頭：祖父救我
或許是心有靈犀，此時王弘之同樣感覺一絲寒氣從腳底升起，手裡的藥碗一個沒端穩撒了一身。他顧不上擦拭身上的藥漬，踉踉蹌蹌衝到王才身前驚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出京之前在大街上見到了連述？”
“是啊，連總當時跟戶部侍郎在一起說話，小的從旁經過，絕對沒看錯！”剛從王家莊子上來宣州稟報收租情況的莊頭王才不明白自家主人為何對這個消息如此驚訝。
“你從京城到宣州用了幾天？”
“快馬加鞭，三天就到了！”
“三天三天壞了！要出大事！”王弘之臉色慘白，原本就顫顫巍巍的雙腿頓時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下子癱軟在地。
“老爺、老爺，您這是怎麼了？”王才大驚，與旁邊伺候的小廝、丫鬟一起七手八腳地將王弘之攙扶了起來。
王弘之乜呆呆發了半天愣，突然問道：“文光呢？讓文光來見我！”
“公子不在家，聽福子哥說是去‘瑄璧樓’見連總，弄什麼‘驗資’！”一名小廝答道。
“叫老龐來！叫他立刻來！晚了我們倆就都得給孫子收屍了！快！”王弘之喉頭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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