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堵著一口氣,黎大有粗聲粗氣道:“娘都這麼說了,我當兒子的還能說什麼,隻是錦繡孫老太爺在世時是見過的,對她也很滿意。”
從不違抗自己的大兒子,竟敢向自己嗆聲。
劉婆子不樂意了,看著賭氣回屋的漢子,聲音尖銳:
“孫老太爺,孫老太爺!孫老太爺都作古了,你這個榆木疙瘩!!現在當家的是孫夫人,也不想想自個,泥腿子一個,人家能看得上你,看得上你家錦繡?!”
“好聲好氣跟你講,還給老娘臉色瞧。不孝子,你要有你弟一半本事,用得著被孫家嫌棄!說到底就是自個沒本事,那賠錢貨沾不了你這個爹的光,一家子吃乾飯的。”
早知劉婆子偏心。
黎大有心裡還是感覺拔涼拔涼的。
要是往日,吳桂花少不了要和婆婆據理力爭一番。
啪!
麵無表情把木門關上。
扭曲麵容隔絕在外,但抵擋不了尖銳的罵聲。
吳桂花和黎大有對視一眼。
兩人心裡默契地有了決定。
“姐姐,你要去哪?”
快到村口,耳邊忽傳來一道呼喊聲。
錦繡腳步一頓,抬眸看去,就見一個身材壯實的半大小子,撂下擔子,慌慌張張跑過來。
“姐姐,不要走!”
盧媒婆在一旁咯咯笑,打趣黎天河:“你姐許人了,不走,你養她嗎?”
“我養,我養!”黎天河不住點頭,“娘說了,謝家不好,姐姐,你不能去!”
兩姐弟感情不錯。
媒婆不忍心打擊他。
這年頭,不少大人養活自己都難。
他一個10歲的孩子就更彆說了。
黎天河眼睛都急紅了,也許是原主殘留的感情作祟。
錦繡感到心窩兒暖暖的,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天河,你是家裡唯一的男子漢,要照顧好爹娘,知道嗎?”
“知道,你還會回來嗎?”委屈巴巴。
“會的。”說罷一狠心,大步往前走,媒婆忙不迭跟上。
看著遠去的瘦弱背影,黎天河抬起袖子用力擦了擦,挑起擔子。
滿滿兩大木桶水,輕輕鬆鬆,健步如飛往家裡走。
“謝家都是厚道人,不會虧待你的,住的還是青磚大瓦房,可不比你在娘家強?”
“謝家做主的是謝家阿奶,人稱田婆子,你把她當成親奶奶來侍奉,那田婆子雖然潑辣,卻是個明事理的,比你奶好了不止半點。”
媒婆兀自走在前方,絮絮叨叨,途經一座跨河石橋,回頭瞅一眼,一下子不見女孩的身影,還以為人跑了。
“哎呀,我的姑奶奶,碰不得,這是姑婆芋,有毒!”
隻見錦繡人在橋頭,正彎腰從河堤石縫裡拔起一棵草。
植株有小腿高,根莖上三四片綠葉,盾狀闊箭。
“扔了扔了,手千萬彆碰到根,很癢的。”盧媒婆伸手。
錦繡先她一步把野芋藏在背後,露出一個訕笑,“這莖看起來脆脆甜甜的,還以為能吃呢。既然有毒,便不能隨便扔在路邊,扔到河裡去吧。”
去年春夏,雨水不斷,不少地方還引發了洪澇,糧食收成不好,又遇蝗災。
餓狠了。
樹皮草根都吃。
錦繡這舉動,也不算奇怪。
“嗯,不能吃,趕緊的扔了吧。”
這天看著不妙。
不知何時。
蔚藍天邊,多了一片巨大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