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媳劉氏和兒子謝大華就站在一旁。
兩人低著頭雙眼通紅,謝大華更是鼻青臉腫,一瘸一拐走到跟前,木訥道:“娘,仔細被有心人聽到,傳到知府大人耳中就不好了。”
他真的被揍怕了。
田婆子從人群走出,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謝三奶扶起來。
“我就不信,當官了就能無法無天!三弟妹,這狗官做了恁麼多壞事,一定有天收。你也振作點,幸好大華人還好好的,錢沒了,以後再掙就是。”
謝三奶哭著搖了搖頭,一臉悲戚。
“老姐姐,我真是命苦啊,這日子沒法過了。”
她男人謝老三,也是謝老頭的堂弟。
謝老三是個爛人,吃喝嫖賭樣樣占全,四年前,他喝醉酒從鎮上回來,摔跤撞到頭,當場就沒了。
謝家沒有一個傷心的,反而鬆了口氣。
但家裡田地都被謝老三霍霍賣光,他死了一了白了,可苦了一家子,沒有田地,隻能咬牙跑到村北山邊開荒。
二兒子謝小華雙拳緊握,牙齒咬得咯咯響。
“娘的,我去和他們拚了。”
謝老頭站在一旁,也跟著勸,“彆衝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三弟妹,真有什麼難處你就開口,都是一家人,能幫都會幫。”
“人家是知府,你一個平民百姓,隻能認栽了。”
“就是啊,你讓我們評理有什麼用,再有理,胳膊也擰不過大腿。”
“田婆子謝老頭說得對,幸好人沒事,銀兩再慢慢掙就是了。”
話是這麼說。
村人都覺得,謝三奶家接下來的日子怕是更不好過了。
沒有良田地,隻有兩畝開出來的荒地,養了幾年才多些肥力,種恁麼一點糧食,產量和良田壓根沒法比。
這年成,外出找活計也難,到處都有人搶著乾。
不然謝大華也不會被人忽悠,一聽去瓦窯乾活,一天能掙個四十文,還包吃包住,乾活不累,便樂顛顛去了。
也不想想,恁麼好的活計,沒有關係都乾不上,還輪得到你一個木訥泥腿子。
錦繡站在一旁。
按現代的話來說。
謝大華是被中介給坑的。
感歎道:“有這樣的父母官,是百姓的不幸。”
謝錦南聞言眼眸幽暗:“當官者,本該為民請命,為百姓謀福祉,卻成了魚肉百姓的劊子手。”
世道清明,當真如此難嗎?
人群唏噓散去。
田婆子生怕謝三奶想不開,讓錦繡他們先回家,她留下開解。
還叫謝二勇去把馬郎中叫來,給謝大華看傷。
“嬸子,我沒事,彆浪費銀錢。”
謝大華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走路還拖著腿,他被人誆騙讓娘替他傷心難過,已經很不孝了,家裡本來就難,更是沒臉看郎中。
熬過去就好了。
田婆子板起臉,低聲嗬斥:“糊塗,銀子重要,還是身體重要,身體垮了,才是真的什麼都沒了。”
說罷,又轉頭看著謝三奶,“弟妹,先請馬郎中來看看,診費不用擔心,我有。”
謝三奶還有些精神恍惚,木然抬頭,隨即緊緊握住她的手。
“老姐兒,我,我一定會還的。”
他們家比自家好不了多少,卻願意相幫,謝三奶心裡滿滿感激。
拍了拍她蒼老如枯樹的手背,“你有這個心就好了,還錢的事不急。”
謝老頭在一旁點頭,“最重要,大華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