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陽光透過薄霧,灑在上元村蜿蜒流淌的河麵上。
沿河兩岸,蹲著一群忙碌的婦人。
她們拿著棒槌,邊清洗衣物,邊閒話家常。
鐘西柳捧著一盆衣物走來,看了一眼聚集一起洗衣的幾個婦人,扭頭朝著上遊走去。
她今日穿著質地光滑的綢衣綢裙,頭發還抹了發油,盤在腦後光滑得發亮,發髻上還插了一支銀發簪。
“嘖,瞧她那嘚瑟樣兒,有什麼了不起的,洗個衣服還穿那麼好看,給誰看!”
“誰讓人家女兒能嫁個好門戶,哎呀,這些個綢緞衣裳,咱們一輩子都穿不起!難怪她瞧不上咱們,平常洗衣服都離咱們遠遠的。”
“嗬嗬,捯飭得像個有錢夫人似的,還不是要自己洗衣服,笑死個人。”
“就是,裝個大頭鬼,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婦人們很是看不慣鐘西柳這副眼高於頂的模樣,卻也不敢太大聲,省得被鐘西柳聽了去,竊竊私語,小聲埋汰著。
曹婆子端著衣盆,緊隨鐘西柳身後走來。
渾濁的眼珠子轉了轉,隨即一笑。
扭身踩著小碎步,就離鐘西柳不遠的位置蹲下。
鐘西柳斜她一眼,將自己的洗衣盆往身邊拉,挪著腳步離遠幾步。
曹婆子撇了撇乾癟的嘴,從盆裡拎起一件衣物,浸入清冽的河水中。
“黎老二家,你咋還要自己洗衣服,珍珠呢,女孩子家家的,這麼懶可不好,以後嫁人了,是要被夫家嫌棄的。”
鐘西柳仿佛聽到什麼笑話似的。
“我珍珠細皮嫩肉,怎能做這些粗活,再說,我未來姑爺家可是有下人的,以後珍珠嫁過去,有下人侍候,可不像你們,賤皮子,哼!”
曹婆子瞪大了眼,“啊?洗個衣服就是賤皮子了,黎老二家的,你怎麼這麼埋汰自己呢!”
鐘西柳一噎,狠狠瞪她一眼。
“你這老貨才賤皮子,你全家都賤皮子,還跟我比!老娘可以穿綢緞,吃幾百文一個的龍須酥,你有這個命不?”
“嘿,老婆子我是沒這個命,隻是你家珍珠也太不孝了,把自個老娘當奴婢使。哪像人家大丫,一回來,就幫爹娘建圍牆、養兔子,買牛車,你那個什麼籠須須,有你大嫂家的牛值錢不?”
曹婆子說得一臉嘚瑟,不知道還以為是她家買了牛呢。
鐘西柳怔愣一瞬,“什,什麼牛車?”
也難怪她不知道。
大房住村尾,二房在村西,也不近村口。
這幾天牛車進進出出,來往拉了好幾趟泥磚。
她遠遠看到,隻以為哪戶人家在搞什麼名堂,卻不知是大房在建泥牆。
“你聾了,牛都不認識,長著兩隻角,還能下地耕地的那個牛啊。”
曹婆子頓時來勁了,一字一句大聲道,“我說,你大伯哥黎大有家買牛車了,他家女婿可本事咯,聽說家裡開了一個什麼豆腐作坊,掙大錢。更難得的是,人家把嶽父嶽母當親爹親娘來對待,出銀子幫大房建泥牆,買牛車,還幫大房搞了一個養兔子的營生。怎麼,你不知道?”
鐘西柳仿佛被雷劈到,臉上都是不敢置信,急切問道:“你說真的?”
讓你嘚瑟。
被打擊到了吧!
曹婆子一臉開心。
“真的假的,你自己不會去看啊!對了,你未來女婿那樣好,怎麼沒出錢幫你們家買一輛牛車,帶你們一起掙錢。難怪你大嫂說看不起孫家少爺,這麼一對比嘖嘖,和謝家女婿差遠了。”
“再這樣下去,你們二房很快就要被大房比下去囖!”
給了鐘西柳最後一擊,曹婆子滿意地端起衣盆,走回下遊和婦人們再度八卦起來,話題離不開對比黎家兩房姑爺。
有這麼一群消息靈通的情報人員。
不出半天。
黎家大房要雄起的消息,一定能傳遍整個上元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