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甕人!”
龐統張著口驚呼一聲。
“昂。”
史阿無奈道:“你不必大驚小怪。”
龐統訕訕一笑,說道:“車廂內甚是煩悶,出來與兄長聊聊天,解解悶,路途上也不甚枯燥,隻是所見所聞儘皆驚奇。”
“嗯。”
史阿頷首道:“這些甕奴,都是胡商在涼州互市交易,或者胡商不辭辛勞帶入大漢腹地售賣,一個大概是一萬八千錢!”
“很便宜啊。”
龐統眨著眼問道:“洛陽是不是很多甕奴?”
“並非如此。”
史阿嘴角一扯,說道:“洛陽的君侯,臣卿,多聘識字之人為家丞;尋常富庶之家亦是聘大漢人為家宰,然後提拔胡奴為監奴,管理這些甕奴。”
“有趣。”
龐統眼中閃爍著光芒。
史阿哭笑不得道:“在洛陽,甕奴處於最底層,貴者多為樓蘭婢,還有一些金發碧眼的女子,聽說行商司在洛陽臨靠洛水太平坊,建設了一座青樓,廣納西域三十六國,南域諸國之女,不過你還未夠年齡,不能進去。”
“那是?”
龐統指向遠處。
隻見有巨象拉著一尊巨大的碾砣行於道路上。
還有諸多人在平整道路,且修建的極為寬廣,可這些人看上去卻分外的淒慘。
“罪人。”
“於大漢有罪之人。”
史阿嗤笑道:“有羌人,南中蠻夷,益州之人,還有烏桓,鮮卑人,工部用這些人開漕運,修直道!”
“咕嘟。”
龐統驚懼的咽了口唾沫。
罪人?未來荊襄,益州,冀州,交州之人都會如此嗎?
史阿漠然道:“直道修繕,以熟土,碎石為基石,用象拉著碾砣夯實,防止車輿常年往來而毀壞道路。”
“罪人。”
“很多嗎?”
黃月英揉著眼,從車廂中鑽出來問道。
“多吧。”
史阿點了點頭,挑眉道:“從朝報中看,雍州之戰,以及北府軍在關外的戰事,大概合計百萬之眾,這些人為大漢修繕道路,浚通漕運,開采礦脈!”
“大漢伐罪,無赦。”
龐統肝膽俱顫,低聲喃喃。
六個字,便是大漢對於不臣者最好的表述。
這一刻,他似乎已經看到荊襄士人,郡望,豪族的下場,死亡或許對於這些人而言,更是一種解脫。
黃月英說道:“王問四政,其一,天子予道德為禮。”
“小妹。”
龐統臉色微變。
史阿戲謔道:“你在駁斥嗎?”
黃月英搖了搖頭,問道:“我不明白,天子為何不定赦免之政。”
“有人可赦。”
“有人不可赦。”
史阿淡漠道:“冀州有忠義之師,荊揚有什麼,是讓弘毅公自戕之罪嗎?”
“我~~!”
黃月英臉色煞白,不知如何辯解。
“大漢有德,曰武德。”
“天子揮鞭,便是大漢王師鋒矛所伐之不臣,這便是陛下的大漢。”
史阿抬起馬鞭,淡笑道:“陛下一直在告訴天下人,漢人當有銳氣,不折腰,不懼死,漢人生而高高在上,無懼天下各邦,既已不尊大漢王化,便是不臣之罪,伐之無錯,為何要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