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十七年,冬月,肅殺的大雪一連下了三個日夜。
車行內,夥計縮著脖子,頂著呼嘯的風雪給馬廄裡的馬兒添了些草料。
“哎喲,可凍死我了。十幾年了從未見過這麼邪門的天氣,這才十月初冬跟臘月嚴冬似的不要命下雪。”
扔完草料,夥計快速跑回燒了碳的鋪子內,跺腳往手上嗬了幾口熱氣。
“都說這天降異象必有冤,勇毅侯知道吧,隨著陛下開疆擴土建立越國的那個肱股之臣。”
賬房先生放下算盤,又往碳盆子裡夾了塊碳,神秘兮兮地湊過來。
“前兩天勇毅侯與其夫人被奸人刺殺,偌大的侯府就剩一個不諳世事的小郡主,一夜之間又冒出來許多親戚……”
“這不是明擺著吃絕戶嗎?缺德!當今陛下與侯爺不是結為異性兄弟了嗎,能看著侯爺蒙冤而死,遺孤被欺辱?”
“陛下臥病昏迷已久!自身難保,哪裡還管的到侯府。勇毅侯一代賢臣,落得如此下場,可不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嗎?”賬房表情凝重。
“可莫要妄議,被聽見是要被殺頭的。”
夥計聽著膽寒,往四周張望確定沒人後,才將懸著的心放下。
“老板,給我一輛車!”
來者是一個穿著素白色白梅夾襖的豆蔻少女,嬌弱溫婉,纖瘦的身子甚至撐不起那寬大的夾襖,雙頰凍出的紅暈與漫爛的眼波讓人不自覺地生出憐愛之情。
身後跟著一個與她一般大小乖順的丹鳳眼少年,那少年不曾說話,隻是一副為她是從的模樣。
儘管兩人的衣鞋都沾染了些臟汙,但仍掩蓋不了這兩人通身的氣派。
“好嘞,您要去哪兒?”夥計熱情地接過了師鳶手中的銀兩。
“侯府。”師鳶道。
鋪子內,夥計捧著錢與賬房相互對視一眼,知是遇見了貴人,不敢多問即刻便派車送這兩人出發。
“師傅,麻煩快些。”師鳶也不多說,直接將租車剩下的銀子全部塞進了車夫兜裡。
車夫收了銀子,趕馬的鞭子都揮得賣力些。
師鳶放下簾子,在師硯寧旁邊坐好。
這是她昨日才尋回的庶弟,雖一夕之間已經經曆過同生共死,卻還是難消師鳶心頭對他以及他母親那個外室的恨意。
若不是因為這母子兩人,她的爹娘還能恩愛如初,也不會被奸人所害,死在郊外。
“長姐來接我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吧?”
師硯寧也不扭捏,盯著師鳶的眼睛像看不透的深淵。
“是,我接你回來的本意並不是想讓你回來侯府享福。”
師鳶直對上他的眼睛,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