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玄不知道。
他感應著體內靈力的虧空,一咬牙,一狠心,抓起十來顆靈砂,驅散雜念,兩手合抱置於小腹之前,催運功法修煉起來。
坊市裡最便宜的,能夠提升修為、加快修煉速度的丹藥,是一階下品的入門級丹藥‘黃精丹’,要十塊靈石一瓶,一瓶十顆,不拆開賣。
李二玄雖說花費幾乎全部身家,勉強能買得起一瓶,但他總得留下幾塊靈石應急。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
一個沒背景、沒天賦的煉氣前期散修,就是連一瓶黃精丹,都怎麼攢靈石也買不起。
買不了提升修為的丹藥,沒辦法加快修煉速度,繼而修為弱小;又因修為弱小,賺取不到更多的修煉資源,也就買不起提升修為的丹藥,更沒辦法加快修煉速度,所以修為提升緩慢,如此惡性循環
坊市中,多少修士就是這麼蹉跎一生,還在煉氣前中期掙紮的?
這青石坊市中的大部分煉氣散修,最終,都逃不出兩個結果。
有的多年苦修,道心崩塌,再也忍受不了,去到凡俗間做了個土皇帝,妻妾成群,每日醉生夢死。
有的則痛定思痛,決意拿命來拚,投身劫修,或是身探險境,以為這樣能拚出個未來,可不過是他人炮灰,死都不能出頭。
雪已住,風未歇。
暗沉的夜幕下,孫老裹著厚厚的黑色袍子,低著頭,背著手,往自己的小院靈田走去。
他嘴裡罕見地沒有叼著水煙袋,臉上不再有笑容,而是顯得陰沉,其中似還多了幾分怒色。
孫老本名叫做孫迎春。
其曾經是西邊的某個凡人小國裡,一個富可敵國的大戶人家少爺,隻因在其二十及冠之時,遇到一位在世俗間作威作福的煉氣三層修士,為其‘呼風喚雨’的手段所攝,才對修仙一事產生向往。
那煉氣三層修士‘呼風喚雨’的手段,不過是幻術,是假的,是用來糊弄凡人,進而得到供養的手段。
但孫迎春的靈根天賦,是真的,他是實打實的三靈根天賦,已足夠直接被收入一些宗門的外門。
那在世俗間作威作福的煉氣三層修士,出於某種微妙的心理,收了孫迎春為弟子。
孫迎春不明就裡,以為被‘仙人’看中,舉家欣喜若狂,甚至以一半家產作為拜師之禮,此後他就跟著那煉氣三層修士,跟了將近一甲子,也被耽誤了一甲子。
直到那煉氣三層修士坐化,他也才堪堪有了煉氣二層的修為。
‘恩師’故去之後,已經察覺到有些不對勁的孫迎春,決心尋找其他修士,便辭彆家中,雲遊四海。
半載過後,孫迎春來到了業國歲寒府,巧合之下遇到一個散修,跟在那散修身後來到了青石坊市。
直到現在,算算時間,孫迎春已在青石坊市待了十年整。
十年的時間,一個遠道遊曆而來的溝壑老者,從煉氣二層修煉到煉氣五層,成為了煉氣中期的修士,還成了身懷‘庚金劍訣’,有除去靈植蟲害之能的小有名氣靈農,在這青石坊市站穩了腳跟。
這並不是一件易事。
孫迎春已經很累了,已經九十歲的他,時常回憶起當年,還在家裡做小少爺的日子。
記憶都變得模糊泛黃,那些心底裡還覺得熟悉的麵孔,如今回憶起來,早已是混沌一片。
所以為什麼呢?
為什麼要走上這條路?
四周的風,卷著飛舞雪粒打在孫迎春滿是溝壑的臉上,他腳步頓了一下,仰頭看著夜空,昏黃的老眼眯了眯,冷哼一聲。
步履再次匆匆,孫迎春回到自己的小院前,看著院門上,那鏽跡斑斑、如同他一樣蒼老的鎖頭,猛地一抬手,按在一側的院牆上,一道靈力打了出去。
院牆內部,角落裡一朵紅色的靈植花朵綻開,其內大片的荊棘如潮水一般噴出,朝著院子裡蔓延。
荊棘與荊棘、荊棘與地麵土壤,摩擦出嘩啦啦的聲音,與此同時,孫迎春一腳踹開院門,一手朝著前方一甩,袖袍轟隆一聲,似發出了一聲悶雷!
轟隆!
悶雷聲滾滾四散,震得周遭夜色好像都扭曲起來,一團火光自他袖袍中飛出,直奔院內某處。
“哪來得不開眼的,敢來老夫這裡撒野嗯?是你!”孫迎春目光一凜。
他袖袍裡飛出的火光在半空一停,化作一柄火色的小劍,照亮夜色,在半空中嗡鳴著,盤旋不止,滿院的血色荊棘,也幾乎同時停止蔓延。
而在孫迎春目光看著的地方,一個黑袍提著箱子的男子,渾身僵硬的筆直而立,擠出一個笑容。
“孫道友,之前的那筆靈石,我的那部分還沒分給我。”黑袍提箱男子開口道。
半空中小劍的劍身上火焰紋理如在流淌,其上閃爍的火色靈光,照得孫迎春臉色陰晴不定,他看著這黑袍提箱男子,沉默不語,並未回應,眼神有些晦暗,不知在想些什麼。
黑袍提箱男子明顯忐忑起來,吞了口口水,道:“那二十七塊靈石,邱某隻要十塊就好了,一窩黃葉蟲成本就要六塊靈石,再說了,放蟲的是邱某,邱某可還擔著風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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