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蛋!”崔琇想著自己夢裡溫柔的娘親,克製不住自己燃燒的火焰,怒喝了一聲。
崔恩侯話語戛然而止,眯著眼看向跟個小老虎一樣呲牙裂目,帶著些凶氣的崔琇,帶著些訝然:“你聽得懂我說什麼?”
崔琇麵不改色,與崔恩侯對視著,拔高了音強調:“不許這樣壞壞的表情說柳姨娘。”
“說書人演過,這樣的表情就是壞蛋!”
字字鏗鏘有力著的話語傳入耳內,崔恩侯帶著些震撼與困惑,反手摸了摸自己臉頰,“我表情很壞嗎?”
不就是他毅然決然打算喜當爹?
這事論起來崔琇占便宜啊。
本來就是他玩過之後送給崔千霆的啊!
一直抱著崔琇的崔瑚感受著自己懷裡的弟弟氣到顫抖的身軀,再抬眸間撞見崔琇簇著火焰的雙眸,明亮異常,似還帶著銳不可當的鋒芒,當即眼眸閃了閃。不經意間想起自己幼年突逢變故的遭遇,他看向崔琇的眼神真摯了幾分。
有勇氣護著娘,真好。
帶著自己察覺到的一絲欽佩,崔瑚儘量讓自己言行舉止顯得偏向親爹。畢竟一個妾而已,崔琇要是太過孝順為此忤逆榮公,恐怕日後都沒什麼前途了。
“父親,我懂了!琇哥兒的遭遇,就像那書裡寫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
本想引經據典張口來一整段,但崔瑚絞儘腦汁想了又想,還真記不起接下來是什麼話語,索性也就不提了,隻道:“所以他現在聰慧,能從表情語氣分析一點點好壞。”
邊說崔瑚抱著崔琇往崔恩侯眼前顯擺,邊意味深長道:“孺子可教也!崔家未來可期!”
崔琇緩緩捏了捏拳頭,努力想要順著崔瑚的話語,展現自己一絲聰慧,讓自己有價值能被榮公看中,能夠習文練武出仕,好……好給自己親娘請誥命。
“可我壞?!”崔恩侯掃見崔琇捏起的拳頭,氣得重重冷哼一聲,不虞著翻舊賬:“要不是我出麵,那柳姨娘能夠保持清白之身進我崔家大門,能繼續錦衣玉食,還能生下崔琇?更彆提我剛才就隨口一說。”
最後一句,崔恩侯說的是委屈不已,抬手指指崔琇腦門:“這白眼狼就敢這麼氣勢洶洶瞪我?!果然是隨那大逆不道妄圖弑兄的崔千霆!”
崔瑚瞧著親爹注意力還在壞這個詞而不是順著他的話語展望崔家美好未來,還似乎勾起了跟二叔的仇與怨,當即眉頭簇進成川。
就在他飛速攪動自己肚子裡的墨水時,便聽得一聲冰冷的話語跟利刃一樣由遠而近衝他們來襲:“既琢磨著苟且偷生,又有什麼顏麵視落魄千金為玩物?柳姨娘這些官妓的遭遇,來日便是我崔家女的下場!”
聞言崔瑚渾身一僵。
好嘛,崔千霆來火上澆油了。
這兄弟兩關係好的,他都想大逆不道罵上三天三夜!
與此同時崔琇聽到這番話,一抬眸就見正好跨步入內的崔千霆。刹那間,他忽然間便覺得自己似乎有父親了。
他的父親應該如此器宇軒昂,高大威猛,也……也不會鄙夷官妓鄙夷舞姬,而是敢作敢為。
“父……”崔琇帶著些希冀喚了一聲:“父親。”
這一聲似蚊蚋一般,帶著些怯意,又似乎帶著豁出去的決然,以致於在偌大的廳堂都顯得清晰嘹亮。
崔千霆回眸看了眼崔琇,撞見人眼中閃現的孺慕之情,他眉頭一挑嗯了一聲,吩咐道:“下來站好。”
崔琇一怔,還沒示意崔瑚把他放下來,便發現自己早已腳沾地了。
且他發現自己身側的崔瑚也乖乖站定,就連跟著崔千霆而來的另外兩個人——應該是他血緣上的嫡親哥哥崔瑚,以及嫡姐崔玥也都並排而站了。
崔琇心中雖有茫然,但還是有樣學樣乖乖站定。
另一邊崔恩侯橫掃過令行禁止的四個崽,氣得拍案,斜睨崔千霆不忿道:“哪又如何?反正我就崔瑚一個崽,崔家出事,他也活不了。我們父子倆肯定一起上斷頭台的。你們二房死活跟我有什麼關係?!”
“崔恩侯!”崔千霆一字一字冷喝道。
兄弟倆四目相對,雙眸都簇著火焰,活像是上輩子不共戴天的仇家。以致於屋內氛圍都帶著肉眼可見的硝煙味。
被一次次預定斷頭台的崔瑚一臉麻木的默念一聲“嫡長子繼承製”,硬著頭皮打破滿屋的殺氣:“二叔您冷靜。我爹知道一旦出事我們兩必死無疑,他嚷著抄家苟命那也是為了您這一房還有後啊。這琇弟弟看起來也是習文練武的好苗子。可柳姨娘到底是罪臣女,不像我和琮弟,我們外祖家雖然被抄家。但按律禍不及出嫁女,倒算得上家世清白。”
觀察著崔千霆的神色,崔瑚將自己琢磨過的困難緩慢道出:“所以是我引得頭,琢磨著把崔琇過繼到我爹名下。以後琇弟弟從武的話,不用查母族家世。要是天賦在文,光科考材料填報這一關……”
武將發家相比之下還算容易,比如流放邊關的罪犯都有機會戴罪立功。可為國選材的科舉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