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天在太學院公開懲治了夏書音,借此整頓了書院裡驕奢淫逸、不思進取的墮落學風。
幾個皇家出身的世子、郡主本來都替謝學士捏了一把汗——這太學院裡這麼多夫子,哪一個敢動夏書音的?就不怕聖上開罪嗎?
卻沒成想,聖上得知此事,不僅沒有動怒,還在早朝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褒獎了謝學士一番,並賜了一座新的府邸給他,又親自替他的府邸命名題匾,曰“奉公府”。
謝雲天嚴謹治學和傳道授業的聲名本就如日中天,如今又有了聖上的明確支持,更加引得百官欽羨,擠破頭都想將自己的子女送進太學院月明班,跟著謝學士好好長進一番。
與此同時,夏書音在聖上心中的份量,也漸漸開始受到太學院子弟的懷疑。
前些日子就聽說聖上沒收了她的令牌,如今又如此支持謝學士對她的懲戒,更聽聞那位高調回宮的“長公主”如今在長樂宮住的踏踏實實,起居飲食都被聖上安置的無比妥帖……
這樣一係列的跡象似乎表明了——
聖上今後不會再縱容夏書音胡鬨了。
因為魏福音回來了,所以夏書音,隻能是夏書音了。
眾人心思各異,大部分公子哥兒都感到悵然若失,而大部分貴族小姐都恨不得舉手相慶。
夏書音自己卻顧不上這些,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謝雲天身上。
“謝學士,這是書音抄的《勸學》和《女誡》,共計一百一十一份,請謝學士過目。”
夏書音擺弄著酸痛的手腕,眸光流轉間春波瀲灩,長睫撲閃,一步一步往男人身上靠,眼見著兩個身子將要碰上時,被謝雲天不動聲色地後退躲開。
她也不生氣,唇邊依舊含著又嬌又媚的笑容。
“謝學士可知道,書音這十日是怎麼過的嗎?抄書雖悶,但想到這些是謝學士讓我抄的,每抄一遍,書音都會想一遍謝學士,竟然真的就這麼抄完了,為了謝學士,書音願意做任何事情。”
“二小姐慎言,抄書不是替我抄的,而是替你自己抄的,我且問二小姐,吾嘗終日而思矣……”
夏書音眉心動了動,脫口而出,“不如須臾之所學也。”
“吾嘗跂而望矣?”
“…不如登高之博見也。”
“君子生非異也?”
“…善假於物也。”
謝雲天抬唇,緩緩綻開笑容。
“很好,如今《勸學》已經是二小姐自己的學問,下官希望有朝一日,二小姐能有更多自己的學問,正所謂‘勤能補拙’,更何況二小姐是個聰明的學生,下官很期待同二小姐坐而論道的那一天。”
夏書音被他這一番操作震得茫然,久久不知如何作答,最終隻能蹙著眉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這謝雲天,竟然也是個難啃的骨頭!
她幾乎要被這個男人磨光了耐心。
卻見門外突然走進來兩人,一屋子的學生都朝那二人望去。
為首的男人一席深黑色騎裝,身形頎長,勁瘦的腰間束著一條暗紅色寬邊錦帶,與同色的額綁上下呼應,簡約颯爽的裝束掩蓋不住與生俱來的貴氣。
身後的沈言之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麵,反正隻要有阿衡在,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會在他身上停留半秒。
沈言之麻木地推開男人,自己首先抱拳向謝雲天請罪。
“學生因病來遲了,請謝學士勿怪。”
謝雲天臉上閃過一抹興味。
“因病?下官看著言之公子的裝束,不像是你自己病了,倒像是你的馬病了。”
沈言之臉上一熱,知道自己說瞎話不打草稿被謝雲天點破,倒也沒頂嘴,隻衝著他嘿嘿笑了兩聲。
沈言之和裴衡同為東離番邦送來的質子,文乾國和臨越國前幾年因為領土衝突,一年十二個月裡有七八個月都在交火,他們倆身為兩國的皇子,卻一團和氣——都被娘老子送來中原當人質了,還有什麼意氣要爭,什麼恩怨要鬥?
等到兩年前,文乾擊敗臨越,攻占臨越全部城池,沈言之更加沒什麼活著的奔頭了。
這質子當著當著,國家都沒了,誰能比他的人生更加傳奇?
好在魏謙是個喜歡做麵子工程的國君,為了展現大國風範,依舊讓沈言之留在大成宮中,踏踏實實做他的言之公子,依舊享受從前的待遇,同皇子公主和王孫貴族們一起讀書習武,將來在中原娶妻生子,權當做了中原人。
沈言之無甚異議,自此再無牽掛地當起了他逍遙快活的中原貴族,看在彆人眼裡,是沒有氣節風骨,看在他自己眼裡,氣節風骨能值幾個錢?
能舒服活著,何必沒事找事,庸人自擾呢?
東臨被文乾攻陷的那一天,很多人以為,他要和裴衡打起來。
最終眾人等了好幾天,也沒見到預期中的畫麵。
用沈言之自己的話說就是,“打他?那我也得打的過啊……”
還是那句話,他隻想舒服活著。
沈言之也有自己的過人之處。
那就是在太學院中,他和裴衡,是少有的兩個,能得謝學士青眼相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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