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阿依古麗按照林忘規定,恰到好處地來到了施工隊駐地,既沒有提前太多,也未曾遲到,一切都按部就班,如同往昔的每個工作日一樣平常且自然。
其實對於這份工作,阿依古麗並未有太多特彆的情緒。隻不過是村長要她做,她便做了。
就像是自己的婚姻一般,父母不準她嫁給買買提江,父母要她嫁給那個相親對象,她不能反抗。直到村長決定讓她擔任教師,暫緩結婚,她便也照做了。
雖然感謝村長讓她暫時避免了與不相識對象的結婚壓力。但阿依古麗深知,那隻是緩刑而非結束。
阿依古麗與家人的矛盾隻是被老村長強力彈壓,而非徹底消弭。潛藏著水麵之下的婚姻危機依然如影隨形,隨時可能再度洶湧而至,直至將她完全湮沒吞噬。
在內心深處,阿依古麗也曾經考慮過與買買提江一同私奔,逃離這眼前令她困擾不已的一切;甚至幻想某天他走到自己的麵前說,跟他走吧。
可惜那個曾經相識相戀的人,似乎隨著兩家長輩談判的破裂,如人間蒸發一般完全銷聲匿跡。徒留她在原地,充滿著疑惑與失落交織,原本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間被撲滅。
其實在夜深人靜之時,阿依古麗也在反思,即便是他敢來,她敢應嗎?
他們兩人敢於在這冰冷的現實中獨自麵對生活的重壓與艱難的挑戰嗎!
當生活沒有了期待,隻剩下機械的重複,清晨的陽光也不再蘊含希望的溫度,夜晚的星辰亦無法點亮心中的夢想。
那些曾經對未來的美好勾勒,此刻皆化為泡影,消散在歲月的長河裡。日子都失去了色彩與驚喜,徒留平淡與乏味交織成的蒼白畫卷,在眼前徐徐展開。而她,阿依古麗隻能麻木地在這無期待的生活軌道上,踽踽獨行,任由時光慢慢侵蝕內心僅存的熱情與活力。
一開始,阿依古麗以為村長的安排是一場交易,當翻譯也不過是一個幌子。隻不過是村長要求和家人對金錢的渴望,才讓她不得不同意這一份職務。
但據說村長談好了支付方式,那些報酬一分錢也落不到阿依古麗口袋,全都交給她的父母——這也是他們同意阿依古麗出來做翻譯的條件。
有時候阿依古麗覺得自己不過是一件商品,父母培養她的唯一目的就是得到收獲與回報,與家裡養的大牲口沒有本質區彆。
小時候洗衣做飯,操持家中一日三餐;長大後,扛著農具走向田間,彎腰插秧、揮汗收割,烈日下皮膚被曬得黝黑乾裂,風雨中依然在泥濘裡艱難跋涉。家中修繕房屋時,她化身小工,搬運磚塊、攪拌泥漿,雙手滿是老繭與傷口。
外出讀書也沒有改變阿依古麗的命運,她的家長甚至一直埋怨她為什麼不留在城裡掙大錢!直到在老村長安排下每天教育村裡的年幼孩子們,她的生活壓力才稍有減輕。
在這樣的認識基礎上,阿依古麗對於自己後續的命運,特彆是做翻譯的生涯並不特彆看好。林忘不知道,艾力村長並未要求阿依古麗做除開翻譯之外的任何事,包括他最擔心的間諜。
阿依古麗也不知道,林忘並未對艾力提出過做翻譯之外的任何要求。
阿依古麗和林忘都擔心對方目的不純粹,潛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阿依古麗甚至隨身帶著一把鋒利的英吉沙小刀,用以應對最可怕的局麵。
她清楚地記得這把小刀的來曆,那本來是成雙成對的珍品,據說是買買提江花費了當時所有的積蓄,並且央求父母一個月之久才換來。寓意著他們之間不可分割的情誼,是他親手贈予她的珍貴禮物。
還好那些可怕的事情沒有發生,林忘給阿依古麗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個普通的年輕人。
然而接觸的施工隊工作人員增多,阿依古麗發現這個年輕人居然被他們稱之為總裁,簡直是好笑。
但工人們對他的尊稱是真的,那些尊敬也是發自內心。
幾天之後,阿依古麗終於發現這一切都是真的。施工隊上上下下數百人,大型機械數不勝數,全都聽從他一人指揮。她這才知道,林忘是真的總裁,真的大領導。
林忘對她的要求很簡單,就是將村民的每一句話真實地翻譯給他聽。
阿依古麗一開始每天跟隨著林忘,在村子裡開展工作時,她成為了溝通內外的關鍵紐帶。村民們熟悉的方言在她的耳中親切無比,阿依古麗隻需要迅速地組織語言,將村民們的需求、想法以及這片土地上獨特的文化習俗,用精準流暢的外語傳達給一同前來的施工方人員。
有時候,林忘也會征求阿依古麗的意見,想方設法能夠壓低拆遷成本——不過看得出來,林忘對她並非完全信任——這樣的詢問並不多見。
這樣的日子簡單而平淡,然而也讓阿依古麗有了一份心安,讓她有了一份心靈寄托。
每日裡,她或是伴著晨曦協助林忘籌備事務安排,或是在餘暉下整理著當日的工作紀要。暫時將生活的壓力、婚姻的困境排除在外,在忙碌中求得一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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