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浩安排好蒙巴薩的餐廳,隻身一人開上拖車,把鐵皮房拉到烏乾達烏達爾的家鄉。這一路上,他吃住都在駕駛室裡,當他躺下時,懷裡總抱著槍。本來應該有人和他同行,相互照應不說,兩個人怎麼也能輪換著開車,以防疲勞駕駛,從蒙巴薩到坎帕拉少說也要走一周的時間。但餐廳裡實在抽不出人手。
況且他並非毫不畏懼,離開蒙巴薩時,他也想鶯鶯可以早些回到蒙巴薩,照顧好孩子和餐廳的生意。現在港口越來越熱鬨了,來往的貨船,從卸貨、裝船到離港,總要花上四五天的時間。中國貨輪也越來越多了,中國船員們喜歡住在他們的酒店,因為可以品嘗正宗的粵菜。如果他們在市裡或者周邊遊玩,還會請岑浩做向導。店裡的生意自然好過以往,但人手也就越發緊張了。
蒙巴薩港,印度洋西海岸的一顆明珠。自古就是海上貿易的重鎮,直至今日,東非的許多內陸國家,都是經由這裡,完成他們的對外貿易。
烏達爾的家族一直經營魚鰾,都是岑浩在幫他做著香港的貿易,定期為他報單,發貨,結款。在認識岑浩之前,這些事都是烏達爾自己跑,就算他那時年輕,精力旺盛,但也是一種浪費。不過,岑浩認為烏達爾很有頭腦,他開著他的敞篷車,往返兩周的路,他隻用一周就跑完了。
而且,每次經過的地方,他都有印象,為他後來參與鐵路建設做了鋪墊。蒙內鐵路最早由英國殖民者修建,如今已經因為設備陳舊而無法運營。這使得包括烏乾達在內的內陸國家,經濟發展陷入困境,對外貿易時間加長,資金周轉不利,對於農業等投資更加謹慎。
貨物運輸變得困難重重,而且,東非許多地方野獸出沒,成年人都持有槍支,而且神槍手遍地,一旦人們進入貧病交加的境地,械鬥和搶劫等時有發生。讓岑浩覺得最傷腦筋的是,這裡的年輕人篤信巫術,這似乎是與生俱來的。他們很容易被洗腦,一些人會以宗教的形式向青年人灌輸,組織邪惡勢力,他們不是軍隊,但征用的全是精壯勞力。這些被蠱惑的青年人往往還很堅貞,烏達爾的一個兄弟就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曆。
每每想起烏達爾的弟弟烏紮托,岑浩都忍不住陣陣心痛。
烏紮托本來是老酋長很欣賞的兒子,他身材魁梧,個頭比烏達爾高出不少,老酋長曾有意培養他接任自己的權杖。但烏紮托生性好戰,不愛讀書。
老酋長隻好讓烏達爾去四處求學,況且,烏達爾在興辦農業等方麵的想法,都很對老酋長的心思。在烏達爾到國外求學期間,族中的事務都是由烏紮托協助老酋長打理的。他管理嚴格,為人凶狠,族人對他都十分懼怕。
其中一段時間,老酋長帶領一部分族人去坦桑尼亞參加鐵路建設,烏紮托更是在族中一手遮天。當然也有了不少支持者。可是自從烏紮托受到一個宗教的”布道“,就開始癡迷。他本人去”參軍“,還不斷把他的那些擁護者往”軍隊“裡拉。族裡留守在土地上的勞力越來越少,收成越來越差,部落出現餓死人的情況。
而烏紮托和那些年輕人相信的”軍隊“,卻是沒有武器,隻靠”神靈“庇護。他們被引導,相信忠誠的身軀不會被”邪惡“的子彈穿透,上戰場時,紛紛昂首挺胸地赴死,以此表示對神的忠誠。據說,那樣的”戰鬥“發生過很多次,死了很多年輕男子。後來發現向他們”布道“的人都在混亂中逃走了,方才猛醒。但跟著烏紮托一起逃回部落的年輕人所剩無幾。直到這時,老酋長才把繼任酋長的重任,完全放到了烏達爾身上。
烏達爾是在廣州讀書時與岑浩相識的,岑浩在廣州給過烏達爾不少幫助,兩人一起到過不少地方。岑浩喜歡遊曆那些有人文遺跡的地方,而烏達爾更喜歡探險之旅,喜歡與野生動物親密接觸。雖然兩人的經曆、見解不儘相同,但由於岑浩的與人為善,兩人一直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在多年的接觸中,岑浩深知烏達爾是個誌向遠大的青年,而且智商很高。但他生長在大自然中,習慣冒險,對繁華都市並不是很願意融入。岑浩跟他去過魯文佐裡,一起去追大猩猩,岑浩甚至覺得,烏達爾看那些猩猩的眼神充滿愛意,是比對人類的愛更高的愛。他也聽烏達爾跟他講過關於種群,現在想想,烏達爾不會是在用保護猩猩種群的理念,來維護、發展他的族群吧?否則,他為什麼要再娶。為什麼那麼癡迷性樹?
就是在魯文佐裡的雨林中,當岑浩已經頭暈目眩的時候,烏達爾卻在他耳邊叨咕著:”部落要強大,就得有人。一個男人多娶幾個女人,而且娶不同族的女人,血脈才更強健。我覺得你們中國的皇帝就是這樣做的。而且皇帝還狩獵,我隻是奇怪,穿著那麼重的衣服,狩獵不方便啊。“
在非洲原野上開車,你儘可以風馳電掣,但必須計算好時間和機油的儲備。岑浩雖然是老司機,但也不免緊張,唯恐哪一點疏漏,就把自己耽擱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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