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水波不興,仿佛知道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一動不動地臥在那裡。
趙雲飛策馬疾馳出了大梁城門,風從耳邊呼嘯而過,他卻一言不發。李密沒殺他,反倒算是給了麵子,但那番“來日若真有那一日”的話,說白了就是卸磨殺驢之前的詩意鋪墊。趙雲飛雖笑著走出中軍帳,但心裡已經給這攤攤子準備好了“後事”:若李密真要清洗功臣,他第一個死不冤。
回到營地,李安仁立刻迎上來,一臉焦急地說道:“將軍,賀若弼那老狐狸沒了,昨夜三更不知怎麼摸出了營,還帶走了兩個廚子、三匹馬和一壇子酒。”
趙雲飛心裡“咯噔”一聲,卻麵上鎮定如常:“酒是他自己要的,馬是他順走的,廚子大概是給他拎鍋鏟的。這老家夥,不安分啊。”
“我帶人去找?”
趙雲飛擺擺手:“不急。他這一走,咱也輕鬆些。倒是你說的那幾隊北地口音騎兵,可有動靜?”
李安仁低聲道:“還在西北五裡外,紮著個小營,約百人,打的旗號看不出誰家。他們似乎對我們的營地很感興趣,每天兩次繞著轉圈。”
趙雲飛冷笑一聲:“能在這種節骨眼兒上跑來偷窺咱們的,十有八九不是友軍。傳我命令,今晚備馬,咱們去請他們喝杯‘夜壺’。”
夜深,趙雲飛帶著三十餘騎摸黑出了營地,悄無聲息地繞到了那片林地西側。月光被厚雲遮住,整片山坡黑得像鍋底,偶爾傳來幾聲馬嘶,便是那百人營的動靜。
趙雲飛拍了拍李安仁的肩:“聽令,老規矩,兩翼分進,中軍出其不意。活的帶倆,死的彆客氣。”
“明白。”
三十餘騎兵如同鬼魅,在夜色中無聲展開。
“殺!”
趙雲飛一聲令下,長刀出鞘,瞬間火把亮起,營地內一片混亂。那百餘人顯然沒料到有人夜襲,慌亂之中試圖組織抵抗,卻被趙雲飛的親兵砍瓜切菜般打得七零八落。
“活的呢!”趙雲飛跨下馬,揪住一個披頭散發的俘虜,扯開他的衣襟一看,眉毛頓時一挑——錦衣布紋,細作打扮。
“你是哪一路的?”
俘虜咬緊牙關不吭聲。
趙雲飛一記耳光甩過去,冷笑道:“不說?來,給他看看我的特製‘拔牙鉗’。”
李安仁立刻從懷裡掏出一截短鋼鉤,做出拔牙狀。俘虜嘴巴一哆嗦,連忙開口:“是、是……宇文化及的人!”
“果然。”趙雲飛冷哼一聲。
“我們是奉命前來與賀大將軍接應……他……他是自願的!”
“自願?”趙雲飛眯起眼,“什麼意思?賀若弼不是在我們營裡被‘監視’的嗎?”
“他、他根本就是和我們串通好的!他親自傳話,要我們夜裡來接他,他說他要脫離李密,投奔宇文化及!”
趙雲飛聽到這兒,一時間倒真有些佩服這老狐狸。
“將軍,咱要不要把消息報給李密?”
“報?他未必信,還以為我在栽贓賀若弼。”趙雲飛摸了摸下巴,“反正賀某人自己投敵,這可不是我趙雲飛動的手。我不殺他,他自己送死。”
“那……怎麼處置這幾個活口?”
趙雲飛眼神一冷:“兩個送去大梁給李密看看,剩下的埋土裡喂蚯蚓。”
“得令。”
事了歸營,趙雲飛疲憊地坐回營帳,望著帳頂發呆。
“賀若弼一走,宇文化及那邊必定做大文章。李密遲遲不動,終會誤事……”他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