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呀”一聲半開。
一股黴味撲麵而來,潮濕的地下石室內,火折子微弱的光映出一個瘦弱的少年身影。
趙雲飛站在門外,目光落在那個蜷縮在角落的少年身上——年約十三,衣衫襤褸,臉色蒼白,唯獨那雙眼睛在黑暗中透出一種非年齒所該有的冷靜。
“你是……誰?”楊侗聲音嘶啞,眼神中滿是戒備。
“趙雲飛。”他低聲答道,“來帶你離開這裡的人。”
楊侗卻沒有任何驚喜,隻是抬起頭,眉毛微微皺起:“又一個說要保護我的人?”
“不是保護。”趙雲飛搖頭,“是利用。”
這話一出口,倒是讓少年愣住了。顯然,他沒想到趙雲飛會如此坦率。
“你這人說話……挺特彆的。”楊侗的語氣中,第一次有了人味。
趙雲飛蹲下身來,拉了把乾草墊在石地上:“你是楊廣的孫子,隋朝正統。王世充養著你,是為了打旗號。李淵打著為國討賊的名號,遲早也要盯上你。你是塊招牌,我要把這塊招牌先搶回來,不是因為你是誰,而是因為我不想讓這塊牌子落在彆人手裡。”
楊侗低頭,喃喃道:“那你呢?你想要什麼?”
“我想活。”趙雲飛笑了笑,“活得久一點,活得痛快一點,順便多賺點軍餉、撿幾塊地盤。”
他頓了頓,又看著少年:“當然,如果你願意跟我走,以後可能還會有人叫你陛下——不過我得提醒你,那座龍椅可沒靠墊,坐久了,屁股硌得慌。”
楊侗竟撲哧笑出聲:“你不像個大人。”
“我也沒說我是。”趙雲飛拍拍身上的塵土,“走吧,趁外頭還沒發現,今晚我們就能出城。”
“可我病了。”楊侗頓了頓,低聲說,“昨夜發高熱,宮醫說……可能撐不了幾天。”
趙雲飛眉頭一皺,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確實燙。你要真在我手上咽了氣,那才真成‘牌坊倒了’。不行,得先想法子讓你活下來。”
“你不是神醫。”
“我不是,但我認識神棍。”趙雲飛站起身,“走,我們要先去見一個人。”
不等楊侗反應,趙雲飛已將他背起,一路從地道中穿行出去。身後,李安仁守在出口,一見兩人出來,連忙迎上:“主公,前方西城小門已被兄弟攻破,不過王世充親率步軍壓上來了,咱們得快!”
“快不了。”趙雲飛喘了口氣,“帶著個病孩兒,得走小路。”
李安仁臉一黑:“那主公您快點‘走小路’,末將擋在明麵上。”
趙雲飛一聽就來火:“你擋屁!你臉長得就像我軍主帥,站前麵王世充第一個就砍你。”
“可咱得有人吸引火力啊!”李安仁拔劍一揮,“既然主公要走小路,那我就堂堂正正走大道去,若能活著回來,就給您帶幾桶酒!”
“死了我替你喝。”趙雲飛話音未落,李安仁已大步奔出地道,直撲西城小門。
“瘋子。”趙雲飛低咒一聲,卻毫不猶豫地背起楊侗往東南巷子奔去。
城中巷弄如蛛網,趙雲飛一邊跑一邊低聲:“你忍著點,前麵不遠就是我老朋友的藥鋪,他這人專治‘活得不甘心’的病。”
“我這病……他能治嗎?”
“治不了也能忽悠你三年。”
終於,一間老舊藥鋪在夜色中浮現。門匾已半塌,上頭隻剩“濟世”二字,頗有幾分“濟不了世”的氣勢。
趙雲飛踹門而入:“老毒物!開門,救命了!”
屋裡走出一人,頭發亂如雞窩,穿著半條褪色的僧袍,打著哈欠道:“吵什麼……哎喲,趙將軍,怎麼有空帶病人來看我?”
“廢話少說,這孩子是皇孫楊侗,你要是能把他治好,日後你就是‘禦醫’,不是‘野醫’。”
那人一聽“皇孫”兩個字,眼睛一亮:“能給我寫封推薦信不?”
“活下來你想寫幾封都行。”
老醫點頭:“放床上去,我先看看這燒是不是裝的。”
趙雲飛將楊侗放下,隨即翻身躍上屋頂,眺望城中動靜。
巷外隱隱傳來廝殺聲,喊殺連綿不絕。
他回頭衝屋裡喊:“快著點,我不想等你開完藥,那邊李安仁就變成牌位了。”
老醫探了探脈,皺眉道:“確實熱得厲害。不過……不是傷寒,也不是中毒,倒像是被嚇破了膽——加上這幾日營養不良,抵抗力弱,虛不受補。”
“能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