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陳知府是鄉試考官之一,所以從他手下考上去的都會引以為師生關係。現在不認,就是瞧不起對方人品,斷了這層關係的意思。
趙世齊聽了這話臉色隻是有些難看,嘴上卻分毫不露,道:
“陳大人,我與之並無婚姻,一無婚書,二無媒妁,三無六禮、四無父母親族主持。一切隻是她的一廂情願。”
陳知府不置可否,又轉頭問向苦主:
“姑娘,先介紹一下你自己,再說一下有何訴求。”
女子便行了一禮拜過府尊,慢慢回想往事,聲淚俱下地說:
“民女劉芸,城東門外河口村人氏。前年七月,他夜路我村,叩門求宿,求我們收容他一夜。我與弟弟看他是個外地來趕考的書生,收留了他。後其哭訴盤纏耗儘,無處可去,再求我們收容他至鄉試結束,事後必有回報。我們見他言辭切切,也是個有功名在身的,當不會言而無信,於是應下。之後漸漸相熟,他……他傾向於我,於是主動追求……”
“胡說八道!”
趙世齊此時立馬打斷否認,陳知府見他還要再講,也立刻打斷道:
“趙知縣,讓人家講完,劉姑娘你繼續說。”
“鄉試結束,還未放榜,我答應了他。此後他榜上有名,便說要請媒作保,三書六禮娶我過門,隻是身無分文,又想趁此時進京參加春闈。他每日心心念念,宿夜興歎,我便賣了宅田助他科舉。他在我家又住到臘月才進京,我姐弟為他一句承諾,隻住一間茅屋飲清粥度日,後茅屋為雪壓倒,我二人外出拾薪得以幸免,鄰家嬸嬸心好,留我二人捱過嚴冬。開春入夏,遲遲等不到人回來,更無書信,與其同去的考生已歸,說他中了進士。但我姐弟二人已無多少銀錢,便進城賣唱求活至今。如今他不認這筆帳,求知府大人做主!”
陳知府是越聽越氣,指節捏得發白,這必不會有假,但是為了嚴謹公正,還是問道:
“你們如今住哪兒?住了多久?”
“租住福悅客棧柴房大半年。”
“宅田賣與何人?何時所賣?所得幾何?”
“前年臘月初一簽下契紙,賣與同村羅五爺,得銀二百二十三兩五錢,二百兩全給了他。”
“鄰家何人?”
“村後寡居的李張氏。”
“來人!找福悅客棧掌櫃、河口村羅五,李張氏帶到府衙大堂來。趙知縣,劉姑娘,以及諸位公子一起去府衙大堂吧,連夜辦案。”
趙世齊卻道:
“大人!民告官,須交狀紙給按察司或監察禦使,此時沒有狀紙,沒有擊鼓鳴冤,狀紙未過審,如何升堂?這不合規矩!”
陳知府是真心瞧不起他,也是真心想整他,於是說道:
“來人,請李按察使過來,劉芸,這狀……”
林風庭挺身而出,道:
“狀紙我馬上寫!二師兄,帶劉小弟去擊鼓,掌櫃的,借文房四寶一用。”
掌櫃下樓拿了一套文房四寶過來,林言上前磨墨,林風庭落筆,不一會兒,狀紙寫好,又叫劉芸簽字畫押,狀紙就遞到陳知府手上了。
按察使李大人也請過來了,直接當場通過這狀紙,又把審案權限移交給了陳知府,而後眾人移步府衙,點燃燈燭火把一步步走程序。人證也被一一帶了過來,全部證明劉芸所言無虛,又備陳諸事,因無證物,所以趙世齊抵賴道:
“隻借銀兩,未許諾娶劉芸為妻。”
陳知府又問劉家姐弟。
“劉芸劉楊,可有物證?”
“回大人,隻是口頭承諾,未有物證。”
“可有聽聞過此承諾的證人?”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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