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家安要來家塾?
因為這件事,溫雲沐做了一夜的噩夢,但與平日不同的是,她夢到了盧娘子。
盧娘子是京官小戶出身,嫁入盧家算是高攀,雖然盧家安那時候也未科舉,能不能中也是兩說,但畢竟是尚書長子,所以人人都說盧娘子嫁得好,溫雲沐也聽聞過幾回,大多都說是盧家安如何寵愛盧娘子,流傳最廣的就是夜裡為盧娘子去敲平四蜜餞的大門。
溫雲沐因為好奇,初一十五上香時也刻意留意過盧家安和盧娘子,盧娘子生得白白嫩嫩,活潑可愛,看著便是個心無城府的,在雨天縮在夫君的傘下,一副歡脫小鳥的模樣。
可是,她在溫雲沐的夢裡,披頭散發,雙目流血,她說:我好冤!
溫雲沐陡然驚醒,她急促地呼吸著,許久不能平複自己的心情,想起昨日見到盧家安時自己的狼狽情景,深知自己不能直麵的不是盧家安,而是與盧家安如影隨形的疼痛、恐嚇和羞辱。
溫雲沐躺在床上,覺得自己無能極了。
“姑娘,起來站樁。”帳子被一把拉開,白虹帶著半黑黎明裡的寒意出現在自己的床邊,明明聲調是冷硬的,但看到她一臉汗津津的,語氣居然也軟了些,“又做夢了?”
“嗯。”
“姑娘好像每晚都會做噩夢。”
溫雲沐起床,桌上有盆冷水,自打她重生後就改了用熱水洗漱的習慣,每晚睡前就叫丫鬟們放了水在桌上,刺骨的冰涼,能讓人瞬間清醒起來。
清醒了,就可以忘記夢裡那些血腥往事。
“也不是每晚,隻偶爾做噩夢。”
“不,是每晚。”白虹篤定地說,順手遞了帕子給她,“你在夢裡喊盧家安。”
溫雲沐身體一僵,她回過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白虹,話也脫口而出,“真的嗎?”
“假的,詐你的,殿下讓我查查盧家安把你怎麼了,但是我看你們之間壓根沒有交集,就詐詐你,看來你們之間的確有些因果,盧家安是你的仇人嗎?”
溫雲沐沉默著,擦臉擦了許久,方道:“我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家,怎麼會與一個從未有交集的外男有什麼因果。”
白虹不做聲,看著溫雲沐,她原本是看不起她的,隻是看在殿下把她當成妹妹來照顧的份上才來應這份差,真處久了,輕慢之心也沒了。
溫雲沐是個好人,除了對她繼母和三妹妹不太客氣之外,為人寬容,厚待家仆,做事亦果敢,就連練武都紮紮實實不耍滑頭。
看她這般夜夜受噩夢所擾,自感鐵石心腸的白虹竟然也生出了幾分同情來,“我之前也做噩夢,後來就不做了。”
溫雲沐取了衣服往屏風後去,看白虹一眼,示意她繼續說。
“我生在關外,父母死得早,就被個旅店老板買回去,那時候我還很小,在店裡做工,長大一點,老板就破了我的身,讓我接客。”
溫雲沐解衣帶的手頓了一下,但白虹的聲音依舊穩定而冷漠,似乎是在講一樁無關痛癢的故事,“我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夢到那些男人們扒我的衣服,欺負我,雖然看不清臉,但是我知道他們是誰。”
“後來呢?”溫雲沐站在屏風後,深吸一口氣問。
“後來,有一群大漠上的響馬來了,抓了老板,拆了他的店,搶了他的錢,領頭的大叔問我願意不願意跟他們走,我說我願意,但我想親手殺了老板,大叔同意了,給了我一把刀,老板的血是熱的,噴到我臉上的時候像火星子撩著了似的,那一瞬間又疼又痛快,之後,我再也不做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