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儀拖著沉重的身子,猶如行屍走肉一般,眼中沒了往日的光彩。
他回想著剛才皇後娘娘衝入宣政殿,對著陛下又哭又鬨,哭訴著自己如何不辭辛苦,幫助陛下打理朝政。對陛下如此的情深義重,陛下卻意圖廢後。
陛下一時間慌了手腳,隻說是上官儀教唆的,他一時糊塗聽信了讒言,望皇後不要與他計較。
陛下終究還是優柔寡斷,放不下與皇後這麼多年的情誼,亦或是陛下怕,他怕把武後逼急了,會引得朝野動蕩。
不管如何,廢後的事現在已經是不可能了。陛下懦弱優柔,武後堅毅果斷,相信再過不久,朝政必然落入武後手裡。這天下馬上就要姓武了,而自己怕也是沒有那個命看到那一天了。
“轟隆”一聲驚雷傳來,一道閃電撕開厚重的烏雲,瞬間大雨如瀑。
這聲驚雷把上官儀驚醒,思緒萬千一下子拋下,人生在世不過匆匆百年,既然武後獨攬大權已經指日可待,倒不如來個痛快,寧死也不能為武後所用,這才不辜負先皇的知遇之恩,他上官儀問心無愧!
想到此,上官儀釋懷了不少,踏著大步下了長廊,大雨衝刷著他,他卻全然不在意。幾個小太監望著他,隻歎氣搖頭,不敢上前送傘。
宣政殿內武後已經被安撫回宮了,李治獨自一人坐在龍椅上,臉上不見絲毫頹敗,相反,他一臉釋然。
既然已經決定殺了上官儀為太子掃清障礙,就不能婦人之仁了,儘管上官儀跟隨他多年。
現在朝中局勢不穩,李義府被貶,上官儀得勢,他一向不喜歡女人乾政,所以對武後有諸多不滿,連帶著對太子也有成見,如今他又風眩發作,萬一哪天駕鶴西去,上官儀和武後勢必有一場較量,上官儀不會白白等死,他很有可能會扶持廢太子李忠,畢竟他最開始就是在李忠府中任職。到了那一天,朝堂不穩,江山岌岌可危。
就算是他把情況想得太嚴重了,他也不希望太子掌權之時有權臣掣肘,這種滋味他已經嘗過了,他的親舅舅長孫無忌都能被權力熏染,更何況是上官儀,為了除去長孫無忌他花了太多心思,他擔心的是上官儀會是第二個長孫無忌,而太子卻不是第二個李治,相對於上官儀來說,他更信任皇後,畢竟她隻是一個女人,又沒有強大的母族做後盾。
所以他想好了必須鏟除上官儀,但他無錯,如何下手?思來想去也隻能從廢後這件事下手,就算是冤了上官儀,那也不是他李治的主導,在後人眼裡,他頂多是懦弱卻不是陷害忠臣的昏君。
上官府
一幼兒坐在桌上,桌上擺滿了物件,胭脂水粉、書籍、毛筆、佛珠、算盤、木劍、金元寶……
丫鬟家丁圍了一屋子,鄭氏拿著撥浪鼓搖了搖,對著孩子溫柔地笑道“婉兒,看這裡”婉兒本來還是睡眼朦朧的耷拉著小腦袋,聽見鼓聲,緩緩睜開眼,張了張嘴,伸手就要去拿撥浪鼓。
“婉兒乖,你要這個嗎?”鄭氏說著,拿起一個步搖遞給婉兒,那步搖名喚木槿花開,月白色的木槿花中有一點碧藍,鏤空的金流蘇上接著淡藍色的瑪瑙,這支木槿花開淡雅而大氣,被鄭氏拿在手上,輕輕搖曳著。
婉兒一愣,隨即哇哇大哭起來,爬過去將步搖打掉,粉撲撲的小臉上掛著淚珠,又哭又鬨地去拿撥浪鼓。
小丫鬟心中一緊,這可是少夫人最愛的步搖啊,於是急忙將步搖拾起,還好小孩子沒什麼力氣,隻是將步搖打掉,倒是沒有摔壞。
丫鬟拿著步搖正為難,鄭氏見婉兒一點也不喜歡步搖,倒也不惱,擺了擺手道“收起來吧”
“是”丫鬟默默退下。
婉兒還在哭鬨著要撥浪鼓,鄭氏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一人拿著一本書在婉兒眼前晃了晃,一瞬間婉兒便止住了哭鬨,兩個小手伸出就去拿書。
上官庭芝淺笑,他就知道自己的女兒一定不是一般的孩子。
上官庭芝眸子亮了亮,深不見底的眸中藏不住的笑意。他將書放在婉兒的懷裡,明知婉兒聽不懂,他還是說道“拿好了啊,好好看”
鄭氏轉頭見上官庭芝眼底的笑意,自己也忍不住淺笑道“夫君什麼時候回來的,阿爺呢?”
上官庭芝將鄭氏攬入懷中,溫柔地笑道“陛下找阿爺有事相商,我便先回來了”
話音未落,隻聽見管家急急道“老爺,您怎麼淋著雨回來了?”
上官庭芝聞言心中突然不安,急忙站起來“我去看看”說完就朝府門口而去。
“阿爺!”上官庭芝冒雨出去,隻見上官儀渾身已經濕透了,官帽被上官儀拿在手上,發髻淩亂,不停地滴著水,麵色蒼白,眼眸中沒有往日的意氣和自傲,就連目光都暗淡了許多。
“這是怎麼了”上官庭芝扶著搖搖欲墜的上官儀,滿臉關切。
上官儀木然地轉頭看著自己的兒子,緊接著鄭氏抱著婉兒走出來,他忽然覺得無力極了,他自己死不足惜,可他的兒子兒媳還有孫女又該怎麼辦,他們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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