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才下早朝,李顯剛到宣政殿外就見太平一臉疲憊地等在宣政殿門口,她臉色非常難看,看起來是沒休息好,全然沒了往日的盛氣淩人。
李顯剛才見她身影還以為她是來興師問罪的,如今走近了一看,心中大駭,忍不住關心起來“妹妹,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太平福身,語氣透著悲戚“還是進去說吧”
兩人進去又摒退眾人,太平這才說“上官夫人昨日遇刺,墜崖而亡”她壓抑著聲音,說到最後卻是壓抑不住了。
“什麼!”李顯不可置信地說,這才明白昨日婉兒為什麼會突然心絞痛,母女連心莫過於此。
“是何人做的?”
太平自嘲地笑“我說了,七哥就信嗎?”
她這話讓李顯明白過來,她說的是皇後,但無憑無據的,他確實不會相信。
“你有什麼證據?”
太平有些激動地說“被你關在兩儀殿的婉兒就是證據!她力阻你立安樂為皇太女,皇後懷恨在心,就想抓了她阿娘威脅她,卻沒想到夫人如此烈性,寧死也不願意落入賊人手中。這個理由還不夠嗎?”
李顯踉蹌幾步撐住案桌,這個理由合情合理天衣無縫。但是他不願意相信皇後會這樣做,皇後不是這樣的人。
太平見李顯有些動搖,接著逼問“七哥,上官夫人無辜遭此劫難,您不應該給她一個說法,給婉兒一個說法嗎?”
婉兒,李顯霎時間想起婉兒昨日的痛苦模樣,心中一陣後怕,聲音顫抖著說“婉兒如今還臥病在床,這件事情無論如何也不要跟她說”
太平抓住李顯話裡的重點,焦急詢問“婉兒她怎麼了?為什麼會生病?”
李顯耷拉著腦袋,將昨日的事情告訴太平,太平聽到最後已然是站不住了,轉身就說“我要去看看她”
“太平!”李顯疾呼出聲,再一次叮囑她“記住朕跟你說的話”
“我明白”太平大步離去。
而李顯歇了片刻之後也是怒氣騰騰往甘露殿去,今日的事情他一定會問一個水落石出。
韋後昨日就已經知道鄭氏跳崖的事情了,心中忐忑不安,想著李顯應該會來興師問罪。好在這一次他們沒有落下馬腳,隻要她咬死不認,太平他們就拿她沒辦法。
“陛下!”殿外一聲疾呼,接著就是一聲哀嚎,李顯一腳踹開要高聲通報的內侍,抬腳進殿。
韋後正在用膳,見李顯怒氣騰騰而來,有些不明所以“陛下這是怎麼了,可是誰惹您生氣了?”
“皇後!朕一直敬你信你,你為什麼三番五次背著朕對婉兒下手!”他怒不可遏,端起桌上的碗,砸在地上。
碗裡的湯飛濺在韋後裙角,她惶恐不知所措地跪下“陛下何出此言?昭容不是好好的在兩儀殿嗎,臣妾和她一直和睦相處,何時對她下手了?”
“事到如今你還在裝,你因為婉兒阻撓立安樂為嗣的原因對她懷恨在心,就想抓了上官夫人要挾她,是與不是!”李顯氣得胸口起伏,大聲嗬斥。
韋後聽著心驚肉跳,往日李顯就算是懷疑她,也還是會好言相說,今日卻是一來就發這麼大脾氣,方才他說的也是半點沒錯,難不成他真的知道什麼了。
韋後越想越怕,許久之後才攥緊了拳頭,指甲鑲進血肉之中讓自己鎮定一點。就算他真的知道什麼了,她也不能認!
於是她的眼淚簌簌落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陛下就這樣想我?這麼多年來,我可有說過昭容一句不是?可有因為陛下愛重昭容就排擠她?立嗣是關乎社稷的大事,怎會係於昭容一身,我就算是抓了上官夫人威脅昭容,陛下也不可能因為她的三言兩語就做出決定。此事既無用,我為什麼要鋌而走險暗下殺手,於臣妾而言,何益?”
她這話說的漂亮,將李顯高高捧起,把他說成一個為江山社稷著想,不會因為一個女人就色迷心竅做出決定的明君。
話已經說到這裡了,李顯自然不會承認自己因為婉兒而遲遲不能下定決心的事。
而韋後見李顯不說話,便騰地站起來“既然陛下認定是臣妾所為,臣妾今日就以死以證清白!”她說完猛地撞向一旁的盤龍金柱。
這變故來得猝不及防,李顯驚呼一聲,撲上去阻止韋後,而其他宮人因為帝後的爭執已經退守殿外,李顯拉住韋後的裙角,隻聽嘭地一聲,韋後撞在金柱之上,血順著她的額頭流下來,染紅了她的衣裳。
李顯抬頭看去,心中大駭,韋後居然真的以死證明清白,他居然逼死了自己的皇後!
慌亂恐懼吞噬了他,他撲爬上前,捂住韋後額頭的傷口,大喊“快去叫太醫”
甘露殿亂作一團,李顯在驚慌之中早就忘了刺殺的事,心裡隻有懊悔,他為什麼要聽信一麵之詞就來質問她,甚至差點逼死她。
太醫看過之後也是嚇了一跳,直言要是多了幾分力,隻怕是神仙都回天乏力了。
李顯一陣慶幸,還好自己反應得快,抓住了韋後的裙角,在最後一刻卸了幾分力。
安樂得知消息跑著奔進甘露殿,一進門就匍匐在韋後床前哭泣,聽說韋後沒有生命危險終於鬆了一口氣,隨後她便問李顯原由。
李顯支支吾吾半天,知道瞞不住她,還是老實說了。
說完之後安樂更加痛哭不止,甚至沒了尊卑之分,指著李顯埋怨“看來在父皇心裡隻有昭容一人,全然忘了阿娘。阿娘陪了您二十幾年,再艱難都沒有放棄您,為了讓您吃飽穿暖,她自己省吃儉用,甚至當了外祖父留給她唯一的玉佩。這樣的真心擺在您麵前,您都不為所動嗎?阿娘性子怯弱柔順,不知道為自己辯解,您這樣逼問她不就是要她的命嗎!我不知道姑姑有什麼證據證明人是阿娘殺的,如果她有證據請拿出來,這樣空口白牙的誣陷,我安樂不認!上官夫人固然無辜,難道我阿娘就不無辜了嗎,您非得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猜疑就逼死二十多年的枕邊人嗎!”
這一連串的追問之下,李顯覺得自己無地自容。安樂說得對,他太武斷了,乍然之間就來逼問,皇後看似柔弱卻十分要強,斷然不會受此誣陷,是他逼得皇後自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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