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春色正濃。
沈知凝趴在桌上,看著如小蜜蜂般忙上忙下的玉珠,還是忍不住開口,“玉珠啊,你已經把這院子打掃了三遍了,你不累嗎?”
正在擦桌子的小婢女擰了擰帕巾上的水,抬起頭道:“隻要小姐住的乾淨舒心,奴婢就一點兒都不累。”
沈知凝扶額,玉珠這孩子哪裡都好,就是心眼太實了。
罷了,她愛收拾就隨她去吧。
聽竹苑並不大,但內部陳設卻極為規整素淨,書香氣濃厚,倒是很符合裴之的風格。
院內有一株翡綠茂密的海棠花樹,即便是三四月天氣,也帶著一股舒爽的清涼,就連主屋內的花窗也是用極為罕見的白母貝殼所鑲嵌,透明如琉璃,太陽灑進來時,屋內十分亮堂。
春風微涼而柔和,送來一地海棠花瓣。
玉珠有些氣惱的看著滿地的花瓣,她上一秒剛打掃完的地麵霎時間又被鋪滿。
就當她拿起工具準備再次大乾一場時,一直在桌上趴著的沈知凝卻開口道:“不必掃了,就讓那花瓣落在那裡吧,也算是給這院內增添一抹顏色。”
玉珠雖然不理解那花瓣鋪在地上有什麼好看的,但還是聽了小姐的話,沒有再去清掃。
沈知凝看著那一地緋紅,思緒不由得回到了及笄那天。
那天也是這樣的海棠花雨,裴之踩著一雙竹紋錦鞋出現在她麵前,親自為她簪上金釵。
那雙手微涼的觸感她到現在還記得。
前世也有過這樣的時候,那是她穿著大紅喜服出嫁的那天,裴之作為兄長,也像及笄那日給自己簪上了一枚金釵隻不過自己當時心中隻剩嫁給太子宇文淵的喜悅,腦海中竟記不起來那跟簪子的模樣。
也許隻是他從庫房中隨便取的一枚簪子吧……
沈知凝就這樣陷在回憶中沉沉睡去。
聽見屋內傳來少女平穩的呼吸聲,玉珠放下手裡的活計,輕手輕腳走過去取出一條毯子為她蓋上。
自從及笄後,小姐的覺就格外的多,應當是長身體的緣故。
玉珠沒有多想,轉身離開屋子,打算去小廚房做一碗小姐最愛吃的蓮子百合粥。
裴書臣自那日送沈知凝回到聽竹苑後,東院這邊便再也沒來過,碰巧今日正好有些不會的課題想找長兄請教,可不止怎的,鬼使神差般就走到了聽竹苑門口。
猶豫再三,他還是決定進去看看表姑娘。
聽竹苑的院門並沒有關,再加上裴書臣刻意放輕了腳步,所以一直在小廚房忙活的玉珠並沒有發現二公子進來。
他往前走了沒幾步,便看見院內滿地的海棠花瓣,就在他心底暗想明日多給聽竹苑派幾個打掃的婢女時,抬頭就看見了在桌上睡得香甜的表姑娘。
少女闔眼枕在臂彎上,身上覆了一層薄毯,眉眼舒展,呼吸清淺。
她長長的睫羽如墨般在臉上鋪展開來,那日瑩潤飽滿的唇瓣也有些乾澀。
裴書臣心下一動。
隻是表姑娘為何睡著了還輕輕皺眉,讓人看了忍不住伸手撫平。
春日的陽光正好,沈知凝這一睡,便是一個時辰。
等她醒來的時候,隻覺得喉嚨乾澀,她便扯著嗓子喚人。
“玉珠我想喝水。”
一雙骨節分明,修長乾淨的手遞過來一杯水。
沈知凝伸手去接,觸感卻如羊脂玉般瑩潤,甚至骨骼的每一寸弧度都異常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