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亡的夥計怎麼賠償?”
柳庭恪說道:“賠償銀子和醫藥費罷了,死的三十兩,傷的醫藥費全包,另外賠五兩銀子。”
一條人命,也就值五十兩,這是時代的悲哀,或者說是每個時代的悲哀。
生命不能用金錢去衡量,但是當生命不可逆的時候,最後的走向,事情的走向往往隻能是用金錢去衡量生命。
生命隻有一次,不分高低貴賤,可是夥計的一條人命是五十兩,但是王家小姐不過是丟了麵子,慕子鈺現在為止已經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柳庭恪說道:“怎麼?心裡不舒服了?”
竇苗兒搖了搖頭,“沒什麼,那個奸細怎麼樣了?”
“查了,他之前受過傷,傷了命根子,唯一的兒子得了重病,家裡人早就跑光了。”
竇苗兒沒有說話,柳庭恪突然說道:“青青要試試恭房嗎?”
竇苗兒:……
慕子鈺昨夜就睡了兩個時辰不到,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辦,三封郡的衙門未免太過不要臉,酒樓塌了,他們還要收罰款。
這種名目簡直就是明晃晃的搶錢,但是……民不與官鬥,難道是因為不想嗎?
今日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慕子鈺坐在桌子前,想了想,提起筆寫了一封信。
他是寫給王小姐的,那個小乞丐雖然問不出什麼,但是除了王小姐,他也想不到彆的人了。
對於王小姐,他……說不出是什麼感覺,雖然隻見了匆匆一麵,而且還將他害到今天這個地步,但是卻總是恨不起來。
他回想起王小姐,能想到的,也隻有那一雙絕美的眼眸,那雙美眸裡,似乎藏滿了他讀不懂的故事,讓他有種想去讀懂的衝動。
“一彆一年有餘,不知您近況可好?此事多謝,慕某感激不儘。”
他又想了想,添上一句:“祝安好。”
慕子鈺把信剛封好,看到旁邊的信,他歎了口氣,還是打開。
這幾封封信他已經收到有些日子了,但是一直沒有打開,打開就意味著要寫回信,可是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還能怎麼說。
信是崔氏來的,她告訴慕子鈺通過邵世忠趕緊搭上首輔,給自己找個足夠大的靠山,否則就跟王家低頭,娶了王家小姐。
與王家聯姻,似乎已經成了崔氏的心魔,光複崔氏,似乎在她的心裡,也隻有通過王氏一條道路。
她痛恨著慕子鈺身上商人的血,似乎在她的意識裡,如果慕子鈺娶了王家小姐,就能達到一切目的,似乎慕子鈺隻要踏進了王家的門,王家就能改換門庭姓崔了一樣。
在他離開慕家的一年多裡,崔氏給他寫了很多信,一開始是寫一封回一封,後來是收兩封他回一封,現在他是收了幾封,再打開回一封。
可是連這一封他也不想回。
他都不用打開,就知道裡麵大概寫了什麼。
大約和那些他燒掉的信一樣。
他一封一封的打開,果然如此,隻不過一封比一封更加暴躁,一封比一封更加急切。
慕子鈺提起筆,在紙上寫道:“崔氏風骨,如今安在乎?”
他將信封好,可是最後,還是沒有讓石頭發出去。
他將自己寫的信和崔氏的信一起點燃,火光映在他的臉上,慕子鈺沒有什麼表情,他很平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可是他身上孤獨的底色卻在這個時刻越發的濃鬱。
慕子鈺不怕孤獨,但是總有些真心待他的人,不想他孤獨,心疼他孤獨。
例如柳庭恪,又例如竇苗兒。
第二天一大早他出門的時候,柳庭恪已經起來了在門口打太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