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事情就這麼掀了過去,可是有些事情若是一直不去觸碰也就罷了,但是一旦開了頭,就再也不能忽視。
竇苗兒晚上做夢都是兩匹雪白的高頭大馬在俯視著自己。
她其實還是想知道。
她睡不著,柳庭恪也沒有睡著。
他以為自己與周學蓉的恩怨早就在上一世了結乾淨了,但是沒有想到今日竟然又會看到她的馬車。
這輛雙駕馬車,他實在是太熟悉,曾經多少個午夜,這都是他的噩夢,他無數次夢見自己在這兩匹雪白的寶馬踐踏之下粉身碎骨。
過了這麼多年,他以為自己早已經不在意,可是今日他才發現,其實他不是不在意,他沒有忘記。
剛剛他夢到自己坐在國子監的藏書樓裡,一本接著一本的看書,其實他也不是很想看書,隻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就是不想閒下來,不想讓彆人以為自己是個閒人。
他夢見自己去卑躬屈膝的求周作儒讓他去外放做個小官也好,但是周作儒卻以舍不得女兒為由拒絕。
他也記得自己曾經與周雪蓉小心翼翼的商量自己外出去做官,她留在京城就好,可是她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國子監這個清閒又自在的地方難道還不能滿足你?”,轉身就上了那輛馬車,在宮裡一住就是四五天。
那些過去的回憶不受控製的湧出來,他想出去透透氣。
他穿上衣服走到了屋子外,卻發現竇苗兒的屋裡燈亮了,不由得敲門:“青青,你醒了嗎?”
開門的是小小,“姑娘醒了,爐子上有水,女婢去燒一壺。”
這麼晚柳庭恪過來,一定是有話要說,小小找了一個理由躲了出去,柳庭恪看見竇苗兒光著腳趿拉著鞋子坐在椅子上喝水,不由得皺眉:“怎麼也不好好穿上鞋襪,這要是著涼了可怎麼辦?”
說著話蹲下去幫她提好鞋子。
竇苗兒說道:“就是突然醒了,起來喝口水,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
“做噩夢,睡不著,看見你的燈亮了就過來了。”
“做了什麼夢?”
柳庭恪拿了一把剪刀,剪掉一截長長的燈芯,屋子裡的光線頓時就暗了一些。
他說道:“我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個窮書生,窮怕了,卑賤怕了,一心要往高處走,成為人上人……”
柳庭恪一直都很會講故事,竇苗兒一直都知道。
他緩緩的講著窮書生的日子,竇苗兒一句話也不說,就這樣靜靜的聽著。
“後來……”
“後來怎麼樣了?”
柳庭恪再次蹲下身脫掉她的鞋子,手心感受到兩隻小腳冰涼。
“果然不穿襪子不行,你這可是好不容易養好的身子,千萬不能著涼。”
說著話一把將人打橫抱起,將她放在了床上蓋上了被子。
“我現在都能抱動你了,看來我這兩年以來真是沒有白白的打拳。”
竇苗兒說道:“後來呢?”
柳庭恪說道:“後來……後來就是窮書生殺了所有曾經看輕他羞辱他的人,成為了遺臭萬年的大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