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順德帝問起了寧煦離京的事宜,周作儒說寧煦夫妻在家中守孝。
順德帝不鹹不淡的說道:“秦王的生母早在十年前就過世了,也不知道這是守的什麼孝,朕還在這裡好端端的坐著,給誰守的孝。”
順德帝的話語氣很平和,但是吐出來的字就像刀子一樣咄咄逼人。
他的意思很明顯,他已經下旨把寧煦記在了彆人的名下,但是寧煦去周府給周氏辦喪事他就已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現在還敢這樣說,真是拿他的聖旨當成耳旁風了!
周作儒說道:“臣妹縱然有罪,但也是我周家管教不嚴之過,臣妹這一輩子無夫無子,孑然一身,秦王殿下念著與芙兒的夫妻之情,願意以晚輩的身份陪著芙兒給臣妹守孝,臣也是十分感動。”
周作儒的回答可以說是滴水不漏,同時還懟的順德帝說不出話。
既然順德帝要抹殺掉周氏存在過的痕跡,那他就配合,全都抹殺掉好了,她的過去全部推翻,她沒有過丈夫,也沒有孩子,這樣您該滿意了吧?
當然不滿意。
雖然順德帝自己想要抹殺掉周氏在皇室存在過的痕跡,但是周作儒自己說出來,順德帝總覺得他在罵自己。
沒錯,周作儒就是在罵他。
周作儒這段時間以來也積累了很大的不滿,自從先帝那場莫名其妙的死開始,順德帝就開始失控,他從一個溫文爾雅的儲君變成了一隻渾身長滿的刺的刺蝟。
雖然順德帝的刺他覺得並不能讓他傷筋動骨,但是他看到了順德帝正在生長屬於野獸的獠牙。
他知道,這一切終將不能善了。
順德帝說道:“不知道太師大人打算讓小輩守孝守到什麼時候?”
“臣從來沒有強迫小輩一定要守多久,全憑他們自己的心意,臣妹生前就是很喜歡孩子,芙兒也是受到臣妹照顧頗多,所以才想要多守一些時日,不過既然秦王陛下要離京,臣回去之後就讓芙兒收拾收拾,三日內就啟程離京。”
順德帝沒有表態,算是默認。
退朝之後,柳庭恪又被叫去禦書房,順德帝沒有說話,柳庭恪站了一會兒說道:“秦王殿下不會走。”
順德帝又沉默了一會兒:“他離宮有些日子了,連個口信兒也沒有傳過一個。”
柳庭恪說道:“殿下恨不得您忘記他才好,怎麼會給您傳信。”
順德帝看上去好像突然蒼老了,遠不像他看上去的年紀。
柳庭恪說道:“殿下隻是明白了陛下永遠都是陛下,但是陛下有時候自己會忘記。”
“但是朕也是一個父親。”
柳庭額看到:“陛下不能想要的這麼多,您想讓殿下既是一個兒子,又是一個臣子,但是要在該是兒子的時候做兒子,該是臣子的時候做臣子,可是對於殿下來說,您想讓他做臣子的時候,卻偏偏是他想做兒子的時候,您想讓他做兒子的時候,又是他想要做臣子的時候。”
“是朕貪心了嗎?”
柳庭恪沒有說話,這是無聲的默認。
順德帝突然說道:“朕看你才是什麼都想要的那個。”
“臣要的不是天下太平,臣隻想要和一人有一方安穩之地立身。”
順德帝看著他,明顯的不信。
柳庭恪的野心就差寫在臉上了,他要做一番青史留名的事業,但是女人他也不放手。
柳庭恪說道:“大人從來不做選擇,大人什麼都要。”
“那朕是什麼?小孩子嗎?”
柳庭恪說道:“陛下不是人,陛下是存在於世間的神。”
順德帝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他知道柳庭恪在拍他的馬屁,而且這馬屁很大程度上是敷衍他,就像是在應付他無病呻吟的無理取鬨一樣,但是……
他還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