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裡正和沈青越早已經盼星星盼月亮等著薑竹他們了。
裡正想問的已經問了,又不好和沈青越拉太多家常,萬一人家已經沒家人了,聊這就有點兒不通情理了。
聊彆的,又怕沈青越好奇心起來,問起先前的話題。
隻好和他聊起他們這兒的風土物產。
聊著聊著,沈青越大致也弄明白了薑家村所在的位置。
薑竹家的山頭連同他們背後的山叫伏蟒山,再往裡還有臥牛山,□□山,筆架山等等,大小山頭連起來,形成了綿延上百裡的屏峰嶺山脈,是虞國最南邊最高的天塹。
想要穿過屏峰嶺往虞國腹地去,要麼走西邊的天門關,那是兩座山峰間形成的天然隘口,有小道能曲折通過屏峰嶺;要麼走東邊,繞過整個屏峰嶺,從開闊的平原往北去。
他們薑家村所在的寶峰縣位於屏峰嶺中部,北邊是大山,南邊是清川江,山多,田少,被夾在山水裡麵。
靠山麵水,風水很好,日子也還算穩當。
物產方麵,沈青越聽來,這裡大概屬於南不南,北不北的地帶。
裡正提了一嘴他們這兒梨很好吃,沈青越猜整體上,這裡應該是偏北的,但因為臨江水係發達,不缺水,也能種水稻。
不過他接觸不到地圖,隻能胡猜,也不知道這裡的地形地貌和他熟悉的地球一不一樣。
沈青越也沒多糾結,大概知道他們這既不是什麼繁華之地,也是什麼兵家必爭的戰略要地就行了,反正他也是圖過個清靜日子而已。
聊起外麵的見聞,裡正還是挺有話說的。
看得出來,沈青越對他們虞國的山河還有主要大城完全陌生,竟然連天門關都沒聽說過,好奇的也多是些無關緊要的吃食物產,還有冬天冷不冷,夏天有多熱之類的,越聊他就越不擔心這是個敵國奸細了。
這小夥子,即便出身於鄰國的大族高門,八成也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要是指望他探查他們虞國的消息,鄰國八成都得亡國。
薑竹他們回來時,他還有點兒意猶未儘。
薑竹回來,見沈青越和裡正相談甚歡,覺得既驚奇又覺得合理——沈青越好像和誰都能聊得來。
不過現在也顧不上這個了,因為山下兩姓人又吵起來了,一路上他們都挺尷尬,匆匆忙忙上來,速度倒是挺快的,一看到人,薑家俊先沒忍住:“裡正爺爺,你快下去吧,江家二爺又挑著吵起來了,快打起來了!”
裡正一聽,也顧不上和薑竹求證沈青越的來曆了,罵了句“胡鬨”趕緊往山下趕。
其他幾人卸了磨也沒歇,都趕緊下山去了。
沈青越看得目瞪口呆,問:“你不用下去看看嗎?”
“不用。”薑竹搖搖頭,甚至開始裝磨了。
沈青越:“……”
他消化了一會兒,樂道:“你們村文化還挺彆致的,熱鬨。”
薑竹舀水洗磨盤,淡定道:“打不起來。”
沈青越:“為什麼?”
薑竹:“江家人少,我們人多,他們擅長打獵的多,體格好,誰也不容易贏,兩邊打了很多年了,都清楚,罵得凶,一般不會真打的。”
沈青越:“……”
他沉默著抓了抓重點,他剛才就想問了:“江家人少,你們人多,你不是也姓薑嗎?不是一個jiang?”
薑竹點頭:“他們祖上就是這裡的,我們祖上是前朝末年逃難遷過來的。”
沈青越:“他們是本地人……唉,等等,裡正不是你們族長嗎?”
薑竹點頭,“嗯。”
那就有意思了啊!
沈青越眨了眨眼,透著點兒看熱鬨的興奮勁兒,“他們是土著,你們是外來的,然後你們族長是裡正?”
“……”薑竹遲疑著點點頭,拿著水瓢多少有那麼一點兒尷尬,解釋道:“我們……人多。”
“好家夥,”沈青越聽樂了,讚歎道,“鳩占鵲巢是吧?”難怪會打起來呢
薑竹沒聽懂啥意思,但也能猜個差不多,又沉默了片刻,補充道:“也不隻是因為這個。”
沈青越:“還有彆的原因呢?”
薑竹沉重點頭:“薑家村,是我們那個薑。”
沈青越:“…………嗯?”
好家夥,真是好家夥!
他也給聽沉默了。
他無儘好奇:“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薑竹:“……”
他撓撓頭,帶著點兒心虛:“好多年前的事了,縣裡衙門庫房失了火,我們這片兒的村鎮都得重新補錄集冊,聽說是,是,是來登錄集冊的官差認識我們祖上長輩,一瞧見他,又一聽是江家村,默認是薑家村,給寫錯了,等到了秋天交稅時候發現,已經改不了了……”
沈青越福至心靈,恍然大悟:“拔你菜的那些小孩都姓那個江?”
薑竹點頭。
沈青越:“你……其實是被牽連了吧?”
薑竹:“……”
沈青越憐憫地拍拍他,“小可憐,他們不敢惹人多的人家就來欺負你,趁著你不在家偷你的菜……”
難怪裡正不好意思跟他解釋為什麼呢,原來還有村裡兩姓大戰的原因。
欺負到彆人頭上,人家有家長鬨,欺負到孤兒頭上,可不就沒人出頭嗎?
再親的親戚又抵不了爹媽,薑竹這孤兒也是夠倒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