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和他待在一起快樂的時光很短暫。
很快就不到了發榜那日,那日過來通風報信的是剛從京城回來回鄉做生意的三子,他氣喘籲籲地衝了過來,高興道:“渙西,你高中了!頭榜狀元!”
這是渙西一輩子的夢想,如今實現了,我為渙西感到高興,渙西興奮地抱著我和婆婆。婆婆和我激動地都流下淚來。
一大隊官兵來鄉的時候是在下午,當時有很多人圍觀,大多是讚賞之語,為首的那位太監用尖細的語調說:“請狀元郎進京麵見聖上。”
我還第一次見到太監,看上去確實與正常男子不一樣,但是太監畢竟代表著朝廷,他還是有一種傲慢的姿態,有幾個孩子過來捏著嗓音學太監說話,為首的太監就硬生生地讓官兵把他們驅趕回去。
嬸嬸給他敬茶,他翹起了蘭花指用茶蓋扇著茶杯,目光並不看向我們,語氣帶著一絲傲慢:“時間有限製,還請狀元郎趕快準備,誤了時辰得罪了聖上我們可擔當不起。”我在太監的話語裡知道渙西今後會麵臨什麼,不由地心一驚,朝廷太可怕了。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原本和渙西待在一起感覺到新婚的甜蜜的時候,卻不得不麵臨著離彆。
“等我在那邊安置好一切,再接你和母親回京,你等我。”他深情地吻了吻我的手。
我和婆婆立在寒風中,看著這一隊人越來越遠。我的心越來越傷感起來,但是我不知道的是,傷感的事還會再繼續。
晚間的時候,婆婆設宴請大家吃飯,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著自豪,畢竟渙西是我們村唯一一個狀元,嬸嬸在眾人麵前表現得很開心,我沒有想到她竟然是最後的笑容。
飯後,她讓我進屋陪她說會話,我不知道,婆婆的病情嚴重到那樣的地步,原來她一直在我們麵前裝成的,都是最好的樣子。
她劇烈咳嗽起來,佝僂的身體在我麵前顫動著,又咳出了一灘血,她略帶歉意地笑笑,我在燭光裡,才看清她那張病入膏肓的臉,因為這幾天沉溺於與渙西的歡樂中,所以忽視了婆婆的身體狀況。
所以我覺得內心愧疚,我伏在婆婆的腿上,像過去時光那樣,她溫柔地撫摸著我的發:“小芹,我這一生的心願已經實現了,渙西娶了你,他也中了狀元,就算我離開人世了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小芹,你起來。”
我便聽話得起來了,看著婆婆拿著疊的整整齊齊的不是嶄新的汗巾交於我手裡,眼裡滿是慈祥的母愛的柔光:“這條汗巾,還是我在渙西小時候替他做的,還記得他見彆人有,嚷嚷地讓我替他做的。如今已有好些年了,我在上麵刺了一個毛頭小子在睡覺。”
說著她大笑起來,我卻很是好奇,為什麼婆婆會給我這個。後來婆婆說的一番話打動了我。直到第二天,我發現了婆婆安詳地永遠地睡去了,我還在想著這番話,婆婆說:“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渙西了,他是一個有野心的孩子,從小就有遠大的抱負,但是他卻不服輸,有時候對一切表現地太過冷漠了。”
“如今真如他所願考中了狀元,我卻不能確保他的心不會隨著往後官場生活的鉤心鬥角而改變,我害怕他會變成為了權利不擇手段的人。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小芹,你把這個交給他,也許會喚醒他。因為我相信他是一個有孝心的孩子。”
我沒想到是婆婆最後的話,我還記得她後來和我說:“昨天我夢見你公公了,他還是過去那個樣子。”
事情真的完全沒有準備好就發生了,沒想到婆婆去的那樣快。我為婆婆好好地擦拭好身子,給她換上她生前最愛的紅色的衣服。那一天我給她買了一口棺材,請了幾個人把它抬到公公的墓旁埋葬。
那些錢還是渙西留下的那一天,麵臨下葬的時候,我哭得死去活來。畢竟婆婆在我心裡已經不可或缺的了,我沒有寫信告訴渙西。因為他有他自己的事,我也害怕他比我更傷心的樣子。
我最害怕死亡這件事,但是我隻能無力地看著身邊好多人都離開我了,心裡難受至極,我不願意回家。因為我麵對空蕩蕩的屋子我覺得害怕。
那一晚我坐在外麵喝了好多酒,喝到吐,喝到腦子已經不太清醒,以至於有幾個流氓過來,我還對他們說:“來,我們喝酒。”我沒有看見他們如野獸看到食物般貪婪的表情。
其中有一個摸著我的手,痞聲痞氣地說:“小娘子,我們換個地方喝。”然後他們拉著我的手腳,就要拖著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