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雞仔們大惑不解,將腦袋縮在翅膀裡歪過頭,黑豆般的眼睛盯著趙寶珠,嘰嘰喳喳地叫起來。趙寶珠見它們實在可愛,心裡有些發癢。他將手裡的書倒扣著按在胸口,抬頭做賊似的向四周看去,想確保方理不在近處。
方理倒是不在。但這一看,趙寶珠倒是瞧見一個人影正在向這邊走來。
他凝神看去,發現那正是午時罵他沒家教的那人。他手上提著隻巨大的木桶,行動間看起來有些吃力。等走到近前,他也看見了蹲在樹下的趙寶珠,立即不懷好意地挑了挑眉:
“喲。”他將手上的大桶放下,上下打量了趙寶珠兩眼:“看書呢?”
他語氣陰陽怪氣的,一聽便知道來者不善。趙寶珠沉下臉,抬腳將圍在四周的小雞仔趕開,將懷中的書收了起來。
那人見他如此動作,眉梢一動,上前一步伸手便要搶趙寶珠手裡的書:“躲什麼?你在看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不成?拿給我看看——”
趙寶珠右手一收,將書卷彆到腰後,接著雙手狠狠推了那人一把,直接將人推得後退了兩、三步才踉蹌著站穩。
“離我遠點兒。”
他寒聲道。那人沒想到趙寶珠會動手,麵上愣了愣,接著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低頭看向趙寶珠:
“人沒多大點兒,力氣倒是不小。”
趙寶珠年歲小,從小家中清貧,沒吃過什麼好東西。所以長得不算高。但是麵前的這個男子也隻比他高了小半個頭,在北方男子裡這身量根本算不了什麼。趙寶珠聞言冷哼一聲,抬起下頜道:
“你也沒多高,不必費這個口舌來說我。”
那人聽他這樣嘲諷自己的身高,顯然是被戳中了痛腳,臉上一陣變色,眸色沉沉地看著趙寶珠,片刻後憋出一句:“牙尖嘴利。”
趙寶珠冷臉看著他:
“沒事找事。你很閒嗎?“
那人被他氣得一個仰倒。他見趙寶珠長得秀氣,又是個窮酸的乞丐,還以為他必定如同其他窮人一般唯唯諾諾。沒想到他的性子竟然這般衝!
那人不服氣,咬著牙道:“你在這裡偷懶,就不怕我告訴方理讓他將你趕出去?”
趙寶珠眨了眨眼睛:“偷懶?偷什麼懶?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偷懶了?我的活早就乾完了。”
聞言,那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可能!”他們可都將自己手中最繁重的活分出來扔給趙寶珠啊!
趙寶珠挑起眉,朝旁邊讓開了點:“你自己看。”
那人定定看了他一眼,接著略過他,向雞圈走去。在看到眼前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乾淨整潔的雞圈,被細細翻過一遍的提低和在院子裡悠然行走的雞鴨,臉上神色幾變。他們這些仆人多半在葉家侍奉已經有些年歲,知道主子對下寬容,不會輕易趕他們出去,便早已習慣了這種三天打魚兩天嗮網的日子。現在驟然看到趙寶珠這麼個乾活利索的反倒不敢置信。
“怎麼樣,現在信了吧。”
趙寶珠得意洋洋地在他背後說。
那人緩緩回過頭,陰沉地看了趙寶珠一眼,又看了看不遠處的木桶,忽而心生一計。
“既然你自己的活乾完了,那就順便幫我把馬也喂了吧。”
他轉過身,頗有些趾高氣昂地往通往馬廄的小道指了指:
“那些可都是少爺的愛馬,隨便哪一匹都比你精貴多了。你好生伺候著,我是看在你乾活還算利索的份上才將這麼重要的差事交與你。”
聽著他一通說辭,趙寶珠簡直都要氣笑了。他’哈’了一聲,雙臂環在胸口,眼尾上挑,戲謔地看著男人:“我憑什麼要幫你乾活?”
他驟然沉下臉,冷然道:“門都沒有!自己的活自己乾去。”
那人聞言一噎。他這套說辭放到那些根基淺、年齡小的小廝身上向來是很管用的。沒想到趙寶珠居然不吃這一套。他被當場下了麵子,看著不假辭色的趙寶珠,有些下不來台。然而下一瞬,他眼神一飄,突然心生妙計,不著痕跡地將腳轉到一邊。
“喂!”
趙寶珠見他突然撒丫子就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想跑?!”
那人邊跑還邊喊:“快去喂馬!那幾位祖宗不喂等會兒可是要叫起來的!”
趙寶珠柳眉豎立,下意識地想去追,但他對這院子的結構不熟悉,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人三兩下就消失在了曲折的小徑中,氣得在原地直跺腳。
“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
趙寶珠雙眼快噴出火來,朝那人消失的地方隔空揮舞了一下拳頭。他這幾日是初來乍到,在人家的地盤上都收著脾氣。等到下次再見那人,一定要給他臉上狠狠來上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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