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海富貴,在平波縣出任多年知縣,素有民望。”
“這次江南道大洪水,連日暴雨帶來江南道新舊修建多處防洪堤壩同時決口,是導致中下遊災區損失的最重要原因,唯海知縣所在平波縣滄瀾大壩,建造堅固並未決口……”
正在秦政與武明月看手相的時候。
‘爭氣號’蒸汽輪船,阿青押送下,悄然登上來幾個人。
其中一位半白老者,須發斑白,衣著樸素,淩亂狼狽,但如漆濃眉下的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十分光亮。
便是平波縣知縣海富貴。
江南道大洪水主災區31個縣,次災區68個縣,涉及縣包括知縣在內的官吏們,要嘛畏罪自殺,要嘛莫名橫死,要嘛被抓捕送往總督府監牢。
海富貴是在平波縣處理災後事宜時,被未知人物刺殺,又被感其恩德的江湖人士救了下來……
“海大人,我乃是朝廷欽差,專為江南道大洪水真相而來,上至一品大員,下至平頭百姓,無不殺得,你可以放心大膽的將你知道的事,都跟我說明,必還江南道百萬亡魂一個天道昭昭,必保你與家人平安無事!”
秦政借來賢弟腰牌,啪一下放在海富貴麵前。
對這位底層江湖人士與此行深入災區幸存老百姓都讚不絕口的知縣,按自己在清河縣的品級來說,那都是同級彆的七品知縣,正處級乾部,一看名聲那麼好,就跟自己差不多,那絕對是人才,好感度直接拉滿。
海富貴看秦政一眼,並未接話。
說是欽差,就一定是欽差嗎?又不是沒見過假冒欽差想要訛詐自己手頭上那份重要資料的人。
並且,欽差就一定是主持公道嗎?大概未必吧,與江南道上層那一群害蟲一丘之貉的可能性也不小。
所以,海富貴不說話,在沒見到可以確信之人的情況下,他已經三緘其口有一段時間了。
便是救他的那群江湖人士,他都未能完全相信,誰又知道不是在唱雙簧,隻為訛取那份資料呢?
留著資料,是還江南道大洪水真相的一個希望。
也是唯一能保住自己與母親的希望。
海富貴十分明白這一點。
“嗯?!海大人,為何不說話?”
秦政看著全身都透露出疲態,唯有耷拉著的一雙眼睛,偶而看人的時候,目光如電透露出許多精神頭的海富貴,心裡暗暗點頭,可以,很精神。
“在下餓了,大人可否提供些吃食,容我吃飽喝足後好好回憶一下,有什麼想要說的。”
海富貴在秦政問詢下,好久才憋出一句話。
要吃的喝的?
秦政點頭。
招招手,讓此時依舊是一身男裝打扮的阿紫阿蘭,端上來許多食物,煙波魚湯都給他搞來一盆。
一邊悠哉悠哉看著海富貴狼吞虎咽吃東西,一邊就以各種忠臣之言召喚海富貴的忠臣屬性。
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君子忠信而後庶民安。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看出來了,這位海大人,忠奸或許還不能確定,但絕對是個老狐狸。
對付老狐狸,就不能急。
你越急,他就越不急。
相反你不著急了,他就該急了。
這一句句千古忠言說出,唬得海富貴一愣一愣,吃著一塊肉時,聽到橫渠四句的‘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渾身一震,差點麻了,那一塊肉滑溜溜順著咽喉就咽了下去,又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搞到海富貴劇烈咳嗽起來,如電眼神這會兒也沒電了,他翻白眼了……
而躲在船艙裡麵的武明月,聽著秦政一句句忠臣之言,也是震得不輕。
兄這些話說得太好了,簡直是忠臣典範。
可為何就走在了造反的路上一去不回頭呢?說來說去,誘因就是最開始的那次被栽贓入獄,都怪穀河知府白笑川!
“沒事,兄與我是一家人,雖然現在距離真正的一家人還遠著,但我們已經漸漸適應了這種感情與關係的轉變,正在往一家人的方向飛速趕路著,遲早一天,會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到時候我與兄都是一家人了,造反什麼的,還會是問題嗎?”
“那不是家事嗎?家事家裡處理就好了,兄造反而已,又不是彆人造反,多大點事……”
武明月默默思忖著,決定將兄這幾句忠臣之言,回神龍都後寫下一百份,裝裱起來送給神龍都那些閣臣與六部官員們,讓他們好好看好好學,忠臣是怎麼當的!
“為人民服務!”
秦政還在念忠臣之言呢,最後一句自我感覺簡直是振聾發聵,太有魅力與魄力了!
然而一看海富貴。
“誒?!誒?!”
“海大人,你這是乾什麼,咳嗽什麼?翻白眼乾什麼?誒?!海大人你吐白沫子了喂!”
秦政懵了,這句忠臣之言,雖然讓人熱血沸騰,恨不得立馬化身超級大牛馬,為家國天下乾一番業績出來,為蒼生百姓提供最好的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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