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交談過後,楚源才知道這何三七,乃是一個江湖隱士。
此人自幼以賣餛飩為生,學成武功後,仍是挑著副餛飩擔遊行江湖,餛飩擔子便是他的標記。
他雖一身武功,但自甘淡泊,以小本生意過活,武林中人說起來都是好生敬佩。
天下市巷中賣餛飩的何止千萬,但既賣餛飩而又是武林中人,那自是非何三七不可。
就在這樣的交談閒聊中,時間很快到了午時。
“諸位掌門前輩,請移步。”
劉府下人向大年和米為義過來相請。
嶽不群、餘滄海、楚源等一乾人等跟著下人移步,到了一處大堂之上。
五六百位遠客流水般湧到,附近幾個大堂院子裡都開了酒席,約莫有二百來席,到處都是人頭攢動,人聲鼎沸的聲音。
楚源他們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了林平之、曲非煙一群人。
他們正占著原先的那張桌子,不讓其他人坐,得罪了不少找不到座位的賓客。
“原來是青城派的道士!”
“看在你們年幼的份上,老夫不與你們一般計較!”
楚源和餘滄海回來時,剛好看到有兩人一甩袖袍,神色憤憤不平地離去。
雖然他們神情不忿,但知道這桌道士都是青城派弟子後,卻根本不敢動手,隻能灰溜溜地離開。
“老欺幼,狗兒咬。”
曲非煙看著離去的兩人,她用自己編的順口溜嘲笑兩人。
聽到曲非煙的話,這兩人雖然無比氣憤,但是腳步卻走得更快了。
“師父、師伯,你們怎麼去了這麼久?”
轉身間看到楚源和餘滄海回來,曲非煙高興道。
“和那裡的掌門前輩們交談了幾句。”
楚源回道。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鑼鼓齊鳴,鞭炮喧天的聲音。
然後隻見劉正風穿著一件嶄新羅袍,迎著一位身穿緋色官袍的朝廷官員,從外麵走了進來。
眾人見到卻也不覺得稀奇,因為據傳劉正風平日裡愛結交官員,他金盆洗手有官員過來慶賀也是應當。
那緋袍官員進來,環視了周圍一周後,站在場地中央,身旁立即有差役,呈上用黃緞覆蓋的托盤,盤中放著一個卷軸。
官員從托盤裡拿起卷軸,高舉在手中道:“聖旨到,劉正風接旨。”
“微臣劉正風接旨,我皇萬歲。”劉正風雙腿一屈,跪倒在緋袍官員麵前,向官員磕了三個頭。
那緋袍官員展開卷軸,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據湖南省巡撫奏知,衡山縣庶民劉正風,急公好義,功在桑梓,弓馬嫻熟,才堪大用,著實授參將之職,今後報效朝廷,不負朕望,欽此。”
劉正風又磕過三個頭後,接過聖旨,才站起來向那緋袍官員彎腰道:“多謝張大人栽培提拔。”
緋袍官員撚須微笑,說道:“恭喜,恭喜,劉將軍,此後你我一殿為臣,又何必客氣?”
……
不說劉正風之後,一係列打賞官員和官員寒暄的話。
來參加酒宴的江湖群雄,看到這一幕,卻小聲議論起來。
不少人覺得劉正風身為衡山派宿老,卻去巴結朝廷,顯得趨炎附勢。
有人覺得剛剛那官員臨走之時,劉正風給了那官員賞銀,這個官是買來的,這是在公然行賄。
傳聞劉正風在江湖上素有俠義之名,為人正直。
看來傳聞多有誇張,劉正風實際是個利祿熏心之徒。
“師弟,這劉正風之所以買官,怕是想借朝廷之名,為了震懾一些,不想讓他金盆洗手之人吧?”
餘滄海突然道。
他雖然不算太聰明,卻也看出了一些貓膩來。
不然劉正風,為何去做這一出,自絕於江湖的事情來。
“沒錯,劉正風當是怕有人不想讓他退出江湖,所以想用從朝廷謀來的官身,來震懾他人。”
楚源點了點頭道。
“師父,你之前在福州府殺倭寇,那知府不是說了要奏請皇上封賞你嗎?為何朝廷一直遲遲沒有動靜?”
身為楚源徒弟的曲非煙看到這一幕,卻想到了事關自己師父的另外一個事情。
“應當是朝廷有所顧忌吧!”
楚源也有些摸不著頭腦道。
這件事情過去八年時間,他都快忘了,沒想到自己這徒弟卻還記著。
“總不可能,是我沒給朝廷官員塞銀子吧?”
楚源開玩笑道。
明朝中期吏治已經開始敗壞,但也不可能已經敗壞到了這種地步吧?
“說不定還真有可能。”
餘滄海思索一陣後,卻有些認真道。
而在楚源、餘滄海、曲非煙交談的時候。
接完聖旨的劉正風,卻拿著聖旨,笑著抱拳一揖:“諸位!”
剛剛那些雖然在小聲議論劉正風,覺得劉正風行為不齒的武林人士,一時間卻都站了起來,向林正風還了一禮。
劉正風將手中聖旨,遞給身旁一個弟子後朗聲道:“諸位同道支持,遠道而來,往劉某臉上貼金,感激不儘。今日金盆洗手之後,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之事,安心做一小官,隻想升官發財,從今以後,劉正風退出武林,我門下弟子如果願意改投彆門彆派,自便就是。劉某邀請各位到此,乃是請眾位作個見證。以後各位來到衡山城,自然仍是劉某的好朋友,不過武林中的種種恩怨是非,劉某卻恕不過問了。”
說著又是一揖。
說話間,有兩名弟子抬來一張桌案,又有一名弟子,端來一個金盆。
金盆中盛著清水,盆沿搭著一條白毛巾。
劉正風走到金盆前,目光看向衡山派方向:“弟子蒙恩師收錄門下,授以武藝,未能光耀衡山派門楣,十分慚愧。好在本門有莫師哥主持,劉正風庸庸碌碌,多劉某一人不多,少劉某一人不少。從今而後,劉某人金盆洗手,專心仕宦,卻也決計不用師傳武藝,以求升官晉爵,至於江湖上的恩怨是非,門派爭執,劉正風更加絕不過問。”
說完這番話後,他正要伸手往金盆裡探去。
“且慢!”
眼看劉正風就要金盆洗手時,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了一個聲音。
然後從門口走進來了十幾個黃杉漢子,往門口兩邊一站,接著又走進來了兩個黃杉漢子。
一個年輕一些,二十歲出頭的樣子。
一個四十多歲的模樣。
年輕的不認識,那個四十多歲的,卻正是楚源的老熟人。
正是曾經在楚源手下,吃虧過的大嵩陽手費彬。
費彬手中高舉一麵五色錦旗,旗上點綴著珍珠寶石,一展動處,發出燦爛寶光。
“那是五嶽盟主的五嶽令旗!”
人群中有人喊道。
“劉師叔,奉五嶽劍派左盟主旗令:劉師叔金盆洗手大事,請暫且延後。”
費彬手中拿著那麵錦旗道。
“費彬,你這是要如何?”
劉正風臉色一沉。
他失算了!
他本以為自己買來一個小官,有了朝廷的官身,嵩山派和左冷禪看在朝廷的麵子上,就不敢對他動手。
沒有嵩山派竟無法無天至此!
“劉師叔,我們查到了你一些勾結魔教的事情,這些事情沒有調查清楚前,你金盆洗手的事情還是暫緩為好。”
費彬神定氣閒道。
劉正風臉色一變,他自己擔憂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
而來參加金盆洗手大會的武林群雄,卻一時間炸開了鍋,他們沒想到在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劉正風,竟然會勾結魔教。
“如果我今天非要金盆洗手呢?”
劉正風沉聲道。
“這件事情恐怕由不得劉師叔做主!”
費彬冷笑。
“把他們帶進來!”
費彬朝著門外揮了揮手,頓時又一群六名身穿黃杉的嵩山派弟子,帶著近十名被控製住的婦孺,從門外走了進來。
“爹!”
“夫君!”
“救救我!”
“我不想死!”
這些婦孺看到劉正風,就像看到了希望,向劉正風求救著。
劉正風終於變色。
因為這些都是他的發妻家人,不知道何時竟然被嵩山派擒獲了。
“如果今日劉師叔非要金盆洗手,那你的妻兒老小,怕是就要死在你眼前了。”
費彬目光一掃。
押他們進來的其中兩個嵩山派弟子會意,立即拔劍,用長劍劍刃抵在了這些劉正風家人的脖頸處。
“費彬,你們嵩山派枉為正道之人,用我妻兒老小的性命威脅我。”
劉正風無力卻又憤怒道。
“正邪不兩立,劉正風,你既然有膽子勾結魔教,就要有今日遭遇的準備。”
費彬道。
周圍江湖群雄,雖然覺得嵩山派以劉正風妻兒老小的性命威逼,此舉過於下作,但是嵩山派勢大,卻無一人敢站出來說話。
“誰說正邪不兩立?”
就在這時,一個平靜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將眾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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