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坊的暗室內。
有一個身穿紫色錦服約摸五十歲的男人被吊在十字架上,一雙腿被綁得緊緊的,他低垂著頭,似乎已經暈倒過去了。
楚越捧著一盆水向他走過去。
嘩啦——
一盆冷水從他頭上澆落,給他瞬間嚇得驚醒,他睜開眼睛,水從他的頭發落到臉上,他的一隻眼裡映著燭火的微光,另一隻眼裡則是死一般的沉寂。
滴答滴答……
房內隻剩下水滴落到地上的聲音。
許福突然發現自己雙手雙腳動彈不得,便開始極力掙紮。
楚越斜睨了他一眼,冷聲道:“我們主子有話要問你!”
“許福。”
麵具下,男人冷冷的聲音飄入了許福的耳中,他的身體突然一震,停止了掙紮。
楚越退到一旁,許福才看到了他身後站著的男人。
那人戴著一個黑麵獠牙的麵具,身穿一身黑金蛇紋錦服。
“玄衣公子?”
許福定睛一看,開始麵露恐懼,他很多年以前就已經改名換姓了,他怎麼會知道……
“是不是有人想要買我的命,他出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雙倍?不,三倍,或者更多都可以。”許福被嚇得開始身體發抖。
麵具下的男人又幽幽開口:“可惜了,要你命的人是我,許管事這條命,現在可真是無價了,恐難自救。”
男人嗤笑一聲,抬手把頭上的麵具揭下,棱角分明的臉在幽暗的燭火映襯下,開始慢慢變得分明。
被綁在十字架上的許福神色一震,這人與他記憶中那個整日在府中跑來跑去的孩童麵容開始慢慢重合。
“世,世子——”
“這麼多年過去了,許管事還記得我,也真是費心了。”男人把麵具放到一旁擺滿刑具的桌子上,嘴角尤帶著淡淡笑意。
“世,世子,我,我什麼都不知道……”許福眸中閃著恐慌,隨著他靠近,身體愈加發抖。
“我還沒問呢,許管事怎麼就知道我想問的是何事?”
“世子,當年侯爺和夫人的馬車墜崖,確實是意外,老奴,老奴也隻是僥幸逃過一劫,實在是害怕被責罰,才躲了起來,真的不關老奴的事。”
“意外——”沈傾漓突然提亮了聲音,雙眸內閃爍著怒火,雙唇緊閉,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當年,我陪著祖父去崖內尋人,那墜落的馬車散得七零八落,但是那輪轂分明就是被人動過手腳的,你們以為我小,就什麼都不懂嗎?”
“世子,侯爺的馬車墜崖,那府衙都已經徹查清楚了,真的隻是意外,都定案這麼多年了,您怎麼還不信?”許福有些被嚇到,連說話都在哆嗦。
“這案子,祖父認,我不認。我尋了你這麼多年,你如果隻和我說這些,那你今日便是死路一條。”
沈傾漓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然後對著他的眼睛,嘴角扯出一抹陰森的笑意:“許管事,若是連這隻眼也沒了,你說你能把你孫兒的臉記多久才會忘記呢?”
男人的話一語雙關。
一股寒意瞬間從許福的腳底直竄到天靈蓋,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世子,煜煜是我許家的獨苗,我求您不要動他,我說,我把我知道的都說出來……”許福咽了咽口水,聲音帶著顫意。
“十年前,侯爺和夫人回老宅省親,那馬車行到懸崖邊受驚突然失控,馬匹和馬車分離,輪轂突然脫落,馬車便墜到了崖底,我——我也是死裡逃生後,才知道是輪轂有問題”。
“你撒謊!”男人怒吼一聲。轉瞬間,那匕首便從許福臉上劃過。
“啊——”
一道長長的血痕留在了許福的臉上,鮮血開始慢慢沿著傷痕拉長,一直延到許福的下巴上,然後再彙聚到一起,滴落到地上。
“定安侯府的馬車,每次出府之前,都會仔仔細細檢查清楚,你怎麼會是事後才知道有問題,我看許管事是習慣了在黑暗中苟活,連這隻眼睛——也不想要了。”
帶著血的匕首,壓在了許福的眼底之下,印出一條鮮紅的血痕。
沈傾漓的眼變得猩紅,眸中全是殺戮之氣。
許福嚇得眼皮顫抖,連大氣都不敢出。
“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