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一年一度的高考備戰之季,林歡顏采訪省教育廳招生辦公室主任杜子淩。
每年高考季,報社都會做幾期,關於高考製度改革之類的專題報道,因要做網絡版同步數據采集,必須把這樣的大忙人約到報社。
按以往的經驗,林歡顏提前了一個月,才預約到了杜子淩。否則到了高考成績出來之後,省招辦根本沒有空檔來安排這類專訪。
跟林歡顏一起做專題的,還有一個新來的記者和編輯。今年,她想帶帶新同誌,以後把這種專題報道交給彆人做。
杜子淩剛剛從彆的處室調整到省招辦。去年省招辦出了一些狀況,據說,有兩個工作人員,在招生計劃中出了問題,他才被委以重任。
誰都知道,省招辦是整個教育廳工作的最要害位置。杜子淩為人一向低調,工作紮實。老廳長對他充滿了期待,他希望杜子淩在他任期,最關鍵的這幾年不要出事。
五十四的展廳長在這任上已待了八年,早已進入考察期,今年省招辦若再出事,他的升遷就完全泡湯無望了。幾經糾結之後,他才把最老實,最低調的杜子淩弄了過來。
杜子淩曾給前省委書記當過幾年秘書,這幾年在基教處工作成績相當出色。他負責的基礎教育幾個方麵的工作,在全國名列前茅。上級部委曾多次表示,想調杜子淩過去。但杜子淩卻因個人原因,都放棄了進京的機會。
這在一般人眼裡,簡直是太凡爾賽了。進京成為京官,是多少體製內人夢寐以求的理想。可是,他就那麼輕飄飄地放棄了。
三十四歲的杜子淩是省直機關裡最年輕的處長。林歡顏從樓上向下看過去,正好看到從省招辦的公務車上下來的這個男人,瘦削的身材顯得修長儒雅,清瘦乾淨的臉龐,給人感覺書卷味十足。
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省招辦主任,這委實讓人高看一眼。
去年省招辦負責招生的公主任被雙規了,現在應該進了監獄。
麵前的人換了一個,也掩藏了背後的故事,這簡直就是一出人生的悲喜劇。
自從做這個專題開始,林歡顏就跟那個胖胖的貢主任打過好幾年的交道。
貢主任特喜歡眯著小眼睛看女人,那個激光般掃描的表情很讓人受不了。他多次請林歡顏吃飯,都被林歡顏借口孩子小,脫不開身給拒絕。
後來聽說,報社一個實習的小記者跟他搞到了一起。據說,貢大主任不僅給她租了房,買了車,後來,還動用了他的關係,將人弄進了一個大學團委裡去。這麼有本事的人物,沒想到也進到犯罪拘樂部裡反省去了。
至於那個小記者,自然被打回了原形,不知又跑到哪裡謀生去了。
杜子淩剛剛上任,雖然兩個人打過兩次電話,但是,林歡顏還是第一次和他見麵。
氣質儒雅的杜子淩一走進報社,就吸引了各處的目光,他上樓來,新來的女記者和編輯眼睛就失去了控製。說實話,一般人大多都會這樣,尤其對於省招辦這種能夠改變人生命運的權力部門,沒有人不敬畏。
唉,女人啊,當真是權勢的崇拜者。
林歡顏看著二人失態的舉動,搖著頭笑了笑,去年在這裡無限風光的那個人,哪裡想過他被關進監獄失去自由的那天?
林歡顏雖然對進俱樂部裡的貢胖子沒什麼好感,卻莫名的心生出了一絲悲涼。人在得意時,從不會想到結局。他們在鐵窗裡度過餘生,從人人高看的神,跌落塵埃,淪為階下囚。而這些,他們高高在上的時候,是不會有感覺的,有的隻是眾人的仰望和吹捧下的飄飄然。
林歡顏搖頭淡笑的表情,全數落進杜子淩的眼中。他掃過前麵兩個對著他笑得極度誇張的女人,視線落在後麵那個清冷的女人身上,他看得出,這個女人的笑裡分明帶著一種不屑,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輕視,甚至還有隱隱的嘲諷。
說不清為什麼,杜子淩一下子就被這個女人清冷的笑意奪去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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