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琰知道常念是個聰明人，言談間，她身上有那種通透豁達的氣度。
也許，不必他再用言語諸多證明，此刻常念的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他隻需要等待而已，給常念一些情緒緩衝的時間。
他起身去櫃台找老板重新要了壺熱茶，自己喝了兩杯，見常念情緒冷靜了一些，遞了熱茶過去：
“喝杯茶吧！”
常念拿紙巾輕輕擦乾眼淚，猶在掙紮的說：“顧先生，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顧琰平靜的望著此人說：“常小姐，你剛剛為什麼哭了，為什麼難受？因為在你的潛意識裡，你覺得陳言是會乾這種事的人，你默認了她的行為，所以你哭了。但你乾媽一家人，你就毫不懷疑，你甚至沒有絲毫的疑慮。我想，不用我再說什麼，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你現在之所以不願意承認，是你對陳言的情感在作祟，想必你們之間有著深厚的情誼，陳言對你太好了，所以你不願意承認她是個身背罪名的人，你希望用你身上一切的力量為她洗清罪名是嗎？”
“常小姐，容我提醒你，陳言對你好，和她本身是個惡人，這是兩碼事。你仍然可以當作今天我沒來過，自私的享受著她的好，可今後迷霧森林的事還會發生，還會有更多無辜的人犧牲。而你，常小姐，你和那個做儘壞事苟活三十多年的趙既明有什麼區彆？包庇犯罪難道不比犯罪本身更充滿惡嗎？”
常念哭著擺手求饒：“顧先生，你彆說了，求求你彆再說了。”這個男人太聰明，心思太剔透，說話太犀利了，根本讓她的心思無處可藏。
一方麵良心在作祟，迷霧森林的事聽起來就多麼可怕啊，全是鮮血，一方麵她對陳言的情感，又讓她不忍心對陳言見死不救。
“常小姐，我今天來找你，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也許，下一個死的人就是我。不怕跟你說實話，我可以很篤定的說，陳言她就是迷霧森林的幕後主使者，但我和警方那邊沒有任何證據抓她。你也可以包庇她回去，但是你知道嗎？從此以後，世上就會多一個嗜血的惡魔！”
常念震驚的望著眼前的男人，流著眼淚：“不會的，言言她沒有那麼壞的……”
顧琰很肯定的說：“也許，她第一次殺人，隻是為了報仇。但是後麵呢，她會滿足於這種刺激的殺人，精密的設計，人死了之後，她不用負任何法律責任，她會更加猖狂，她會覺得自己很聰明，她喜歡把所有人玩弄於股掌，她享受這種在暗處稱霸天下的感覺。常小姐，你一定能夠通過迷霧森林這個案件看出來，她有多擅於拿捏人心。你不覺得可怕嗎？那五個女孩子完全被她當槍使，以後還會有多少人成為她的槍？這個社會需要正能量。”
常念被顧琰逼的無奈極了，弱勢的問：“顧先生，你想我怎麼做。”
“說說你和陳言認識的經過吧。其實我隱隱有一種預感，陳言有精神方麵的疾病是嗎？”顧琰和陳言短短的見麵中，陳言都表現的自然大方，但有一個細節，她會手抖，控製不住的顫抖。
有精神疾病的人，通常都有手抖這個症狀。
他們喜歡在人前扮演溫柔無害好脾氣的完美角色，以為這樣就是正常人。
其實人都是不完美的，會控製不住脾氣，會失態，會哭會笑會大吼，完美，永遠是表演出來的人格。
對於顧琰的問題，常念毫不猶豫的點頭。
“是的，言言她有精神疾病。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就在自殘，用水果刀不停的往自己身上刺，當時那個場景太可怕了，明明刺在她身上，我看著都疼，她卻感覺不到疼，還對我笑，還喊我姐姐……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覺得她很可憐，生出了想保護她的想法。沒過多久，她正常了，她跟我說了一句讓我畢生難忘的話。”
也許到現在，常念都記得那個感人至深的場景，她紅著眼眶哽咽說：“言言她含著淚，笑著對我說，姐姐，你知道嗎？我媽打我，不管她怎麼傷害我，我都不會停止愛她，但我會停止愛自己，因為，連我也討厭自己的存在啊……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會自殘吧！”
十六歲的常念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想過複仇。於是就去報案了，本以為未來會是一片光明，誰知道案情還沒開始，就害的兩位年輕警察被丟了工作。
那段時間她心情很陰鬱，乾媽就決定送她出國，說是讓她散散心。
後來常念才想明白，可能那時候她狀態不對，乾媽怕她乾出什麼傻事，才把她哄到國外，遠離趙既明這個人吧。
常念苦笑道：“國外的漢堡包真的很難吃，以前我跟敬善還會搶漢堡包，可在國外我吃的都要吐了。陌生的生活環境，討厭的外語，抓走了我大部分的注意力和情緒，讓我很少再想仇人的事，半年後，我英語說的溜了，心裡的仇恨也沒那麼濃了。就在這時，我認識了言言。”
“那時候言言才十二歲，她媽媽每天都要罵她，從她家門前經過，或者從樓梯道裡經過，都聽得到她媽媽的罵聲。雖然好多外國人聽不懂她媽媽罵的是什麼，但從語氣和神態，就知道她媽媽很凶。我想，不止是我，周邊的好多人都同情言言這個小女孩。”
“因為我是中國人，所以我聽得懂她媽媽罵的是什麼。她媽媽不許言言和男生說話，隻要言言和男生說話了，回家就得挨罵挨打。小小的孩子，身上全是被煙頭燙過的痕跡，太可憐了。我覺得我可憐，看到這孩子就覺得她比我更可憐，所以就情不自禁的想對她好。因為言言媽媽管的嚴，所以我就偷偷的對言言好。”
“後來我從言言嘴裡知道，她爸媽離婚了，她爸是個渣男花心鬼，但她媽媽是個戀愛腦，一直走不出男人帶來的傷痛裡，並且把這種傷痛轉化到無辜的孩子身上。你敢相信嗎？言言兩歲的時候，她媽媽就對她說，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逼言言看各種男人欺負女人的事，這也讓言言從小打心底討厭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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